告诉他,自己一出生就因为长辈过往的交集,有了不可明说的林地王妃身份?
告诉他,自己在19年就收到了欧王送来的,为未来儿媳准备的首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他成年那一年,我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再告诉他,本该是林地王妃的我考虑到欧王与自己顾虑,冲破了王宫的重重防守去见你。然后最终下定决定摆脱这个身份,并且费尽周折终于与你划清了界线,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身?
最后再告诉他,对命运的反抗直接催毁了帮助自己的木精灵。所以,我不可能也做不到回到原有的宿命中,让奥克帕的消亡变得了无意义?
佛诺尔很清楚把这一切说出来对瑟兰迪尔会造成多么大的痛苦。本该属于自己的物品冒然错失,连普通生灵都会觉得失落和痛心,又何况是精灵王?更可怕的是,她多少知道一些精灵王对自己的感情。说出真相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除了让精灵王遭受打击再无益处。没必要让无法改变的过往徒增王者的烦恼。
往事也许值得回味,但是只会给他带来痛苦的往事还是不要回味了。
直到佛诺尔做好了打算,才发现精灵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捏住了自己的下巴。虚弱的国王几乎没力气便把只顾着思考的女精灵扳到正对着自己。阴沉中带着期待的眼神从泛红的眼睛里射出,直直打在她的脸上。近在眼前的苍白薄唇轻唇,坚定而又缓慢的吐露出每一个字。
“告诉我,你是因为重视王子而去的。告诉我,你早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企图用气势压倒对方的瑟兰迪尔耗费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成功说出了这句话。当他气喘吁吁的直视着对方,满心期许的准备等来默认或是躲避的回应时,他失望了。
随着闪烁的眼神同样变得坚定起来,捏在手里的下巴一个轻转便脱离了他的控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女精灵神态自若。
“20岁的王子玉雪可爱,谁不喜欢?”很平静的帮精灵王把仍然伸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佛诺尔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当时很小,一定不记得了。那次我随父亲去拜会欧王,欧王正好抱着你。当时的你很可爱,我就没忍住碰了碰你的脸,欧王还颇为不悦的说了我几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要冲破重重防守才能见到你。”
“真的只是你所说的这样?”瑟兰迪尔很不甘的死盯着佛诺尔,用自己都觉得无力的疑问做最后的争取。“我父亲并不喜欢把幼年的我引见给陌生的生灵。”
“欧王的确不喜欢,不过我父亲与你父亲在多瑞亚斯就有往来。相信对欧王来说,我父亲并不是什么陌生的生灵。”知道再说下来强撑起来的镇定必然会被瓦解,佛诺尔赶紧转移话题。“已经过去了近两百年,太多的细节我也不记得了。我们还是说别的吧。对了,你欠了不少木精灵成年礼。”
说着,她就画卷中抽出了一副画,并且用有些浮夸的动作盛开在精灵王面前。
“他们都在两个月前成年了。你答应会在百年内,参加所有木精灵的成年礼,并亲手为他们完成成年礼上的编发环节。”躲在高举着的画卷后面,佛诺尔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感叹着好险的同时,她故意让语调带着一丝戏谑。“陛下说过的话可要算数。不能因为在外出征,让成年精灵错失了由您亲自编发的机会。”
“嗯。回去都补给他们。”有些绝望的精灵王看了两眼画卷上的木精灵,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刚才短暂的交锋不仅耗费了仅余的力气,更耗费了他的心神。这回,他是真的累了。
“你会编发吗?需要教你吗?”
直到过了几分钟都没有等来回应,躲在画卷后的佛诺尔才轻手轻脚的收起画卷退到了一边。那个晚上,一直处于迷糊中的瑟兰迪尔看到了很多生灵。有奥克帕,有欧瑞费尔,甚至有他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盖姆。当然,其他的生灵都是虚无飘渺,只有恍惚间看到正在对着火盆发呆的佛诺尔真实到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的东西真的伸手就可以摸到吗?他知道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梦想罢了。随着强撑着的眼皮无力的闭合上,他侧过了头去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佛诺尔认为发展到这一步,很快便会进入大家都满意的境界。她实在想不出被狠狠打击的精灵王还能找到继续坚持下的理由,也相信他一定会放弃这段完全没有争取可能的情愫。考虑到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受挫的精灵王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她在天空刚刚泛白的时候,看了看仍然在沉睡中的瑟兰迪尔,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一夜未眠的晕厥感让她的眼睛泛起了一层微弱的红。即便思维受到不适感的影响有些轻微的呆滞,佛诺尔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太多休息的时间。出征的君王必会在今天开始询问国内的情况,她需要以足够清醒的头脑应对王者的问讯。
是该好好清醒一下了。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雪?”她侧着头对休息在外厅承时等待召唤的几个木精灵侍从问道。
“嗯。我们昨晚还偷偷出去看了。”两百岁都不到的年轻精灵很是兴奋,一边整理着微皱的衣袍,一边含着笑意答道:“以前从来没有在森林看过这么厚的积雪。就算是这几年树木调零的时候,雪也没有这里这么厚。”
佛诺尔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每个成长于大绿林的精灵都极少见到一望无迹的雪白世界。这是因为森林处于茂盛期时,遮天的枝叶会阻断大雪投奔大地的怀抱。即使在雪量最大的时候,被挤在草地上的积雪也会很快化为水渍,成为森林的润喉浆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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