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县里如今只有一个失明的老阿公还在,算是吕行之的叔叔,跟吕行之不一样的是,老阿公是那个年代有名的文人,吕行之的名字还是他取的。
如今吕行之和吕振都搬去了a市的别墅,老阿公却坚持要留在乡下,因为他放不下他一院子的大黄狗。
车刚刚停下,一院子十几条大黄狗就冲了出来,秦三川在路边摸了一根棍子握在手里,把吕舒馨护在身后。
狗也是会看人的,秦三川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所以它们也都不敢近前,站得远远的狂吠不止。
“谁呀?”老阿公今年已经快要九十岁,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身子骨还算硬朗,走路很利索,从来不用拐杖。
吕舒馨拍了拍秦三川的肩膀示意他没事,扬了声说道:“阿公,是我,舒馨。”
老阿公一个人住,平时基本没有人来看他,除了吕舒馨隔三差五的送一些钱和东西来,他一手拉扯大的吕行之和吕振自从去了a市,从来没有回来过。
“哦舒馨啊,来来来快进来。”老阿公伸出一双枯瘦干瘪的手,吕舒馨走过去握住。“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行。”吕舒馨的手被老人紧紧的握在手里,一股干燥而温暖的热量透过手心传来,她说道:“阿公,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老阿公很新奇:“你找男朋友啦?”
吕舒馨没说话,回头的时候,秦三川还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姿势跟那群黄狗对峙,手中小腿粗的棍子轻飘飘的拿在手上,嘴角一如既往的挂着邪笑,直盯得一群仗着狗多势众的黄狗们一个个向后背着耳朵不敢上前。
吕舒馨想,他这个样子要是不当警察,估计可以去演陈浩南。
“没有,不是男朋友。”她搀扶着老阿公:“咱们进去吧。”
老阿公疑惑着没有动:“不是带了个人?”
“司机,呆车里就好。”
老阿公住的还是县城的老房子,墙上已经发黄斑驳,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老阿公看不见,吕舒馨就给他买了一个广播,他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阿公,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说个事。”
吕舒馨和面炒菜,给老阿公下了一晚他最爱吃的手工面条,阿公吃的吧唧嘴:“你爸跟你哥哥又怎么了?”
他放下了筷子,点了根土烟抽:“舒馨啊,我早就跟你说,别管他们了,你过自己的生活。”
吕舒馨说:“我就是想来问问,除了那个钱夹子,我爸妈还有没有什么留给我?”
老阿公抽着烟,摇了摇头:“没了,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刚满月,身上没衣服也没被子,被一个纸箱子装着,里头只有那个皮夹子。”
“那个纸箱子您还留着么?”
“哪儿还能留着,早就烧锅了。”老阿公劝她:“舒馨啊,你别找了,能把孩子扔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找着他们也没什么用,行之和阿振是什么货色我清楚的很,他们迟早要拖死你。”
吕舒馨点点头:“阿公,我接你去城里住吧?”
老阿公摇摇头:“城里不能养狗,我走了它们怎么办?我一个人还轻松自在一点。”
同样的话她劝过很多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吕舒馨也不再劝,又给老阿公炒了好几个菜放着,留了些钱,这才出了门。
秦三川正蹲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抽烟,一群狗乖乖的握在他脚底下吐舌头摇尾巴。抽到第四根的时候,他才看到吕舒馨慢吞吞的走出来。
手上什么都没拿。
吕舒馨走过来,说:“走吧,回a市。”
秦三川点点头,掐灭了烟过来开车。
“不是说要过来拿东西?”
吕舒馨摇摇头:“没什么了。”
车子到a市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吕舒馨中途又改了主意,让秦三川掉头往半山别墅开。
他还贫嘴呢:“这个点儿了,算加班费不?”
吕舒馨心里有事,敷衍的点头:“可以。”
“多少钱?”
“三倍时薪。”
“老子说了不要钱。”
吕舒馨本来想问他想要什么,对上他目光的时候,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火焰,在她大腿上打转。她换了个姿势,翘了个二郎腿,撇过头去看窗外。
到了别墅,吕舒馨照旧自己进别墅,让秦三川在外面等。
她刚进去,秦三川就接到了李百田的电话。
“三雕哥,跟丢了”
秦三川骂了声操,“最后看到是在哪?”
“查到他买了y市到a市的机票,可是他没有登机,两边的机场监控里面也都没有找到他。”
“知道了。”
“三雕哥,他很有可能去找”
“我知道。”
“那你”
“没事,我守着她呢,来一个老子灭一个,他的脸老子刻在脑子里呢。”
“唉,谁知道山里头那个原来是个障眼法,可惜了二狗子,第一次出任务就”
“二狗子我葬在a市凤栖山了,每年清明的时候,大家都过来看看他。”
李百田的声音有点哽咽:“三雕哥,你可千万要小心,手是贼吃饭的东西,你废了他两只手,他肯定恨死你了!还有那个吕舒馨他肯定会报复,他妈的烦死这种被贼惦记的感觉了。”
“行了,絮絮叨叨跟婆娘似的,以后你还要接老子的衣钵呢,我可不想以后的贼都说我三雕哥教出来的是个哭包怂货!”
李百田立刻止了哭声,说:“三雕哥,还有一件事,盼盼解救出来了!”
“恩,送她回家。”
“她不愿意回去。”
秦三川顿了一下,说道:“随她吧,给她送点钱,我工资卡上还有多少钱?”
李百田懒得算:“五年的工资都没领,也有几万了吧?”
“都给她吧。”
“好。”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才挂了电话。
秦三川靠在车上抽烟,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以前只有贼怕他的,现在他竟然有点怕贼。
真他妈操/蛋。
习惯性的从路边摸了个板砖塞裤兜里,坐个地铁连小刀都不让带,真他妈的麻烦。
不一会,吕舒馨走出来了,木着脸,右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秦三川一看就怒了,掏出板砖拿在手里,迎上去:“谁打的?”
吕舒馨脸上没有愤怒或者伤心,反而笑了:“又想干架啊警察叔叔?”
“谁他妈敢打老子的女人?!老子让他知道什么叫‘打’。”最后一个字的重音脱得很长,袖子都已经扁了起来。
吕舒馨拉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用力,他就只能跟着她的脚步走。
“我爸打的,你还能打回去?”
“留着这种爸干嘛?再霍霍你一次?”
“行了,走吧。”
她拉着他推进车里:“开车,回咱们家。”
车子开得很快,开车的人觉得那个小小的城中村危房,突然间因为“咱们”两个字,有了家的味道。
晚上睡觉前,秦三川去洗澡,吕舒馨从包里掏出那个皮夹子,反反复复的翻看着,刚刚一拿到的时候她就楞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
秦三川的那个皮夹子被她不小心掉在了河里,应该只是同一种款式吧。
她把自己身上的现金都掏出来,按照面额大小顺序排列,铺平,整整齐齐的放在了这个皮夹子里,放在电脑桌上。
秦三川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皮夹子,笑着说:“怎么,从哪儿找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我?”
吕舒馨说:“这是我爸妈的,”她看着他:“亲生的。”
秦三川点点头,目光却凝在那个皮夹上良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去洗澡。”她还是没有带换洗衣服,依然穿他的旧衣服。
洗完澡,手洗了自己的内衣裤,顺带把秦三川的内裤也给洗了,晾在洗手间的金属杠子上。
她没见过别人的,赵烨的也不曾见过,但是她知道,秦三川内裤前面那个兜儿,不小。
跟它主人的块头很匹配。
折腾了一天,已经是午夜,静的出奇。
秦三川就靠在床头抽烟,下半身盖在毯子下面,露出古铜色精壮的上身,什么都没穿。
从她出了浴室,他的目光就一直黏在她身上。
她蹲在地上洗内衣裤,她端着塑料盆子去浴室换清水,又把盆子放回原位。
没买拖鞋,她就穿着那双红底黑面的高跟鞋,细白的小脚塞在里面,宽宽大大的白t恤像一个大布袋把她整个人罩着,一直盖过了屁股。她嫌那条大裤衩丑,干脆不穿,露着两条光溜溜的奶白色小腿和小细胳膊。
领口大,一弯腰,能隐约看到里面。头发还湿湿的披在身后,水渍把白色的t恤变成透明,透着里面肉色的皮肤,和形状美好的蝴蝶骨。
秦三川舔了舔牙,又舔了舔唇。
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乡下那几只大黄狗,看着一块香喷喷的肉。
口水都能留下来。
看着她终于忙完了这一切,秦三川突然问道:“你喜欢开着灯还是摸黑?”
吕舒馨以为他支使自己去关灯,也没觉得怎么,踩着高跟鞋走到了门口的开关处,啪的一声关了灯。
屋内一片漆黑,外头也没有光,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猛然间,身体被一双火热的双臂紧紧抱住,“原来你喜欢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