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了50的订阅率, 不满的话晚些才能看到正常章节,请见谅。 照镜子的时候习惯性想把头发绾起来, 最后还是住手,她已经不是纪太太了,不用再这么保持端庄。
头发披了下来,落肩, 乌黑润泽。对着镜子挤出笑容,努力让自己更生动些。
今天, 她会去见领导, 也会拥有新的同事。
博物院八点开门,工作人员已经陆续有人到了,见到冯老和林老纷纷打着招呼, 语气里是真心实意的尊敬,见着她的目光却是好奇, 程季安则统统回以微笑。
冯老第一时间就将她带去了院长的办公室。
“这是我的学生程季安, 现在过来当我的助手, 她的专业知识很强,在学校时也一直名列前茅。”冯老介绍着, 语气平常, 却不无自豪。
博物院的院长是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汪, 听着一阵激动, “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里多么缺少专业型人才啊!冯老, 真是太谢谢您了!程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汪院长,您言重了,我会好好学习好好工作的。”程季安有些惭愧,却也能够从容应付了。
“你不知道,咱们华夏的古文物保护工作进行的晚,意识不够全面,造成很多古文物都残缺破损急需修复,而咱们这华都博物院不比京都,保护工作起步更晚,人手更加紧缺!前年终于把冯老林老盼来了,这才解了不少危急!哎,说来也真是叹息,古物修复工作是个很枯燥的工作,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毅力,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些了,我多么希望能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够参与进来!”汪院长却依然激动。
“院长您放心吧,当意识普及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队伍的。”程季安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程季安忍不住向冯老谢道:“老师,谢谢您。”
院子虽然求贤若渴,可是没有老师的慎而重之,他又如何能这般尊重。
冯老却只是笑笑,“我相信你的能力。”
回到后院,过道里,林老正在跟两人说说话,见到他们进来,笑着招呼道:“小程,这是漆器部的衡老师,这是织绣部的祝老师,这是小程,老冯的学生,现在到这来给老冯做助手。”
“祝老师,衡老师。”程季安一一叫了一声,很是恭敬。
衡爱国是个六十来岁的男人,含笑着点了点头。
祝敏融五十来岁,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笑眯眯的说道:“冯老师的学生,果然不一般。今年多大啦?”
“二十六了。”程季安微笑着礼貌的回道。
“嗯,嗯。”祝老师又连点了两下头,脸上笑容更甚,眼睛也始终没在她身上挪开。
林老开了口,“我正在跟衡老师说给你租房子的事,衡老师家有间公寓,他儿子两个月前出国后就一直空着,之前一直说准备租出去我就想给你问问,谁知道不巧,上个礼拜已经租出去了,要不你还是住我们家吧,反正也有房间住”
“是啊,你要是早来一个星期就好了”衡爱国也不无遗憾的说道
程季安这才知道师母这是在操心自己的事,不由道:“没关系的,我再找个别的房子住就行了。谢谢师母,谢谢衡老师。”
“你先住着,我们也再给你留意留意”衡老师又道。
“谁要找房子住?”这时,边上突然传来一个男声,听着年轻,声音里不笑也欢愉。
程季安转过头一看,旁边杏树下走出了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体格修长,面容俊秀,穿着白色工作服,手插着口袋,却也难掩他的青春活力。整个人都是笑得样子,嘴角弯出弧度,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里也尽是阳光和笑意。
“呀,是占铭回来啦!”衡爱国第一个开口,脸上尽是欢喜。
“衡老师,祝老师,林老师,冯老师”占铭一一叫过,目光落在程季安脸上时,睁圆眼睛歪着头眨了眨,有些好奇又有些淘气。
“这是小程,冯老师的学生,现在过来工作,我们正跟她说她住房的事呢,她刚来,想找个房子租下。”祝敏融插话道。
“原来是冯老师的学生!你好你好,我是占铭,欢迎你的到来!”占铭说着,已经热情的伸出了手。
程季安一时愣神。
冯老介绍道:“这是小占,留学回来的博物馆系博士,应该是刚刚从京都出差回来,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责任心的年轻人。”
程季安听着老师的高度赞扬,也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程季安。”
晨光下,两只手轻轻的握在了一起。占铭的眼睛明亮,程季安亦是浅浅的笑着。
“你要租房应该来找我,我知道哪有合适的,前阵子我朋友找房子住,我可没少陪他跑地方。你想要什么样的,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考参考。”握完手,占铭又迫不及待的说道。
程季安笑着摇摇头,“有个能住的地方就行了。”她并不是太挑。
“那我想想哦,这里还真有个公寓,不大,也就三四十平方,因为还是老式的楼房,房租也不贵。关键离这很近,就在复兴街上,骑个车也就十来分钟。昨天房东还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占铭说着。
程季安一听,感觉挺满意,林老便也说道:“那敢情好,要不晚上你带我们去看看?”
“行咧,没问题!”
“我告诉我地址自己去好了,不用麻烦你了。”程季安忙道。
占铭摸了下自己的短发,一笑道:“麻烦什么呀,都是好同事。你都不知道我多盼望着有个同龄的人来,这里都比我年长,各个都得叫老师,他们也各个都叫我小占,啊,我多希望我也能叫别人一声小谁啊”
这话一说,几个老师都笑了起来。
祝老师却又说道:“小占你这愿望只怕实现不了,小程还比你大两岁,还得叫你一声小占。”
“啊?她比我大?”占铭很是讶异,“看着不像啊。”
石榴树下,程季安黑发垂肩,浅笑站着,也就像个二十出头的样子。
程季安看着他气馁的样子,不也失笑,随即又道:“我也可以叫你一声占老师的。”
“别,你还是叫我小占吧!”占铭呜呼一声,只能认命。
又说了几句,各自归去。占铭是来找冯老有事的,跟着一起往他的办公间走去。程季安紧随其后。
祝老师和林老却没立即散开。
祝老师拉住了林老,不经意的问道:“小程还没结婚吧”
程季安走了没多远,这句轻微的话顺风而来,正好落入了她的耳里。她下意识的顿下了脚步,半晌后却又继续离开。
林老看了一眼祝敏融,嘴唇抿了抿,像是有些为难,最终却还是说道:“这孩子现在专注工作,暂时应该也不考虑这些事情。走了,去工作了,你刚刚想要让我看什么?”
话题被扯开,祝老师也没再多说,只是跟着林老一道走进了隔壁她的办公间。
在占铭的帮助下,程季安的办公桌很快收拾出来。这里原就有三张办公桌,只是其中一张一直闲置着。还有张办公桌原来也有人使用,占铭介绍说那是桃姐,是给冯老调来的助手,三个月前因为高龄怀孕没法工作回家养胎去了。后来也来过两个人,但没能耐得住这里的清苦,没多久又都走了,院里也想过再给冯老调个助手来,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程季安听着有些唏嘘,不仅为了这项工作的艰辛,也为了冯老以及林老他们的执着。
他们原可以安享天年了,却还是选择继续散放自己的余晖。
等到占铭一走,程季安便迅速的投入到工作之中。老师虽然对她肯定着,可是到底没有着手过这样的工作,她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书画的临摹修复和普通的画画毕竟还有很大的差别。
她的工作也很繁琐,很多需要注意的,很多不容有失的,可是她只是沉浸在其中,全神贯注,仿若一块海绵,不停汲取着她能汲取到的知识。
等到一天的工作完成,日已西斜。
因为需要站立着完成,难免腰酸,可是程季安的脸上却满是满足。
“小程,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好,以后我就能轻松许多了。”冯老眼神赞许,也是给予了足够的肯定。
门外,一个人走了进来,“程安安,走啊,带你去看房子。”却是占铭来了。
叫“程老师”程季安愧不敢当,叫“小程”又有些不妥,叫“程季安”又显得生分,最后占铭灵机一动,改叫她“程安安”。至于“程姐”他是断然不肯叫的,一叫又把自己叫小了。
程季安无妨,也就任他叫了。
占铭的车很快驶出了博物院,程季安坐在副驾驶上,冯老和林老并不在里面——程季安并不敢太劳烦他们。
是辆十来万的小车,里面却很干净,隐隐还有阵名贵的香水味,中间甚至还放着一个奢侈品的手提袋。
“这是我妈的,早上坐我车了,结果把东西落下了,明天还得把东西给她送过去。”占铭说着,随手将手提袋往后座一扔,浑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嗯。”程季安笑笑,没有说话。
那座公寓楼很快就到了,在一条老街上,两边的梧桐树高大又茂密,行人不多,环境很是安静。程季安一眼就喜欢上了。
走到三楼,房东早已等着了,进门一看,确实是间不大的屋子,却很干净,卧室与客厅用屏风隔着,厨房和卫生间也都有,甚至还有个小阳台,一应家具也是齐全。
“怎么样,还可以吧?”占铭问道。
程季安点点头。
房东便接口道:“要是满意,咱们就把合同签下来吧。这里来了不少人问,我都没答应,虽然房子是租出去的,可也得找个好的租客,程小姐是大学生,又是博物院工作的,我就再放心不过了。咱们这是押三付一,原来是两千一个月,可是现在阿占是我的朋友,你又是阿占的朋友,我就收你每个月一千八好了,一共七千二,你是现金还是转账?”
“现金吧。”程季安说着,从包里抽出了钱夹。
她把卡留在了纪家,可是自己身上也有积蓄。大学的时候她做兼职攒了一笔钱,结婚的时候,母亲也把纪家给的一部分聘礼给了她说是让她防身,而这些钱她都没有动过。昨天来的路上,她就取了一万块钱放在身上备用。
房东在接过钱的时候扫了一眼她钱夹,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占铭也已经忙着去看哪里是否还有缺漏。
等到签完合同交完钥匙,占铭便又道:“你还需要买东西吧,走啊,带你去上超市。”
“不用不用,这个真不用了。”程季安忙推辞,她可再不敢麻烦他。
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超市了,就在不远的地方,她自己去就可以了。
占铭却没答应,“你要买的东西多着呢,被褥要买吧,生活用品要买吧,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好拿。走啦走啦,你就让我发挥尽我的助人为乐精神,顺便还可以带你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程季安拗不过他,最后只好道:“那先去吃饭吧,吃好饭再买。我请你。”
占铭也没有拒绝,“那行,正好饿了。”
占铭一点不挑,将她带到个普通的小馆子就吃了起来。他似乎跟每个人都很熟,就是这小馆子的老板娘见到他都热情的招呼起来。
程季安很好奇,占铭却告诉他说,他在国外几年过得可辛苦,回国后就死命的找美食吃,他在博物院工作,这一带就被他骑着自行车丈量了遍,现在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他都门清。
程季安听着好笑,心里却也有些羡慕他。他的笑容很亲切,性格也很开朗,走到哪都是个热闹的讨人喜欢的人。
一顿饭吃完,两人又去了边上的超市。
推着购物车,占铭又发挥出了他熟门熟路无所不知的特性,给她挑好了符合尺寸的被子,还将她可能需要的生活用品一一罗列以防她遗忘,从牙膏牙刷到锅碗瓢盆,无一遗漏。
程季安听到最后没脾气了,她看着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男生,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懂得那么多。
相比之下,她真真是汗颜。
“占铭,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最后,虽是有些唐突,但她还是忍不住笑着说道。
至于“占铭”,却是她对他选择的称呼。
占铭听到也没谦虚,只是耸着眉叹气道:“我也想有个女朋友啊,可是我已经做了好几年单身汪了。上学时忙着学习打工没顾得上,现在在这里工作,接触的又全是老师级的人物,我感觉自己要继续做好几年单身汪了!”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程季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最终她也没有买太多东西,只是选择了目前紧需的。
时间还长,总可以慢慢添置。
最后占铭将她送到公寓并把东西全给她搬上去才离开,走时还不忘留了电话以便需要时联系。他住得也不远,隔着两条马路,在她的西北边。
热闹的人一走,屋子里又安静下来。程季安简单的收拾了番,又坐着公交前往冯老家拿回了行李。
冯老和林老都有些不放心,最后却也只能让她常过来玩,程季安点头答应,心怀感激。
再次回到自己的地方,已是晚上九点,简单的梳洗一番,再出来,外面已是夜幕深沉。
躺在床上,陌生的被褥,陌生的环境,没有一样是熟悉的。程季安又有些失眠,昨夜她还在翠湖别墅,今夜她就已经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世事从来难料。
不过好在,她应该是彻底远离那段生活了。
一辆车停在了街口的梧桐树下。
“纪先生,太太昨天晚上在玉龙街冯老那住了一晚上后,今天白天就去了华都博物院并待了一天,中午出来买东西时我看她脖子上挂了个工作证的东西。傍晚时分她刚搬到这里,应该是住下了,她买了不少生活用品回来。就是那个房间,三楼靠右的位置,灯还亮着。”
车窗落下,一栋有些年代的楼房出现在眼前。往上看,三楼,靠右,灯亮着,窗帘却拉着。
纪崇均望着那扇窗户,许久没有动静。
突然间,那扇窗户内的灯却关了。
一切归于黑暗,纪崇均转过头,眼眸微垂。
车窗慢慢合上。
“先生,还要继续跟吗?”老周透过后视镜,小心的问道。
所有的表情却都隐于黑暗,再窥不得半丝情绪。
“不用了,”半晌后,声音自背后传来, “回去吧。”
“好的。”老周确认半晌,最终还是缓缓启动了车子。
黑色的车子很快驶出了那条梧桐老街,路灯下又变得空荡,好似什么都没有停留过。
——纪先生,太太坐上公交车走了。
——
——我要不要跟上去?
——跟吧。
“幼珊?”她轻声呼唤,有些疑惑。
幼珊像是吓了一跳般,立即站定转身,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嘴唇翕动,像是欲言又止,眉头微蹙,望着她的眼中尽是犹豫和不忍。
她从来活泼而直接,这番样子倒是从未见着,程季安不免又上前唤了一声,“幼珊?”
幼珊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眼中的不忍愈浓,变成了同情和怜悯。
她的眼睛太会说话,程季安看出了端倪,心上便像是被闷敲了一记。握着手袋的手紧了一紧,脚步也停了下来。
空气有了一瞬的沉默,最终还是幼珊上前,拉着她的手问:“安安,你刚才也遇到了是吗?”
一个“也”应证了一切。
“嗯。”程季安垂眸,轻轻的应了一声。
原先她并不想因此影响他人,现在只怕是不可能。
幼珊已经挽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委屈又带着恼意,“刚才我从包间找到钥匙,正要下来找你,谁知过那边走廊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在那角落里接吻,我本来还想绕过去呢,结果走近一看,我才发现是纪崇均,吓得我连忙就躲起来了”
程季安抬起头,眼神晃动。是难以置信,是一些粉饰后的脆弱在彻底破碎。
可是为什么会难以置信呢?成双成对的出行与亲密相拥相吻之间又能有多少距离?
不过是亲见与未亲见而已。
幼珊指的那个角落就在视线触及处,那里靠着墙,灯光黯淡而迷离,仿佛随时随刻都能氤氲出一片暧昧与缱绻。
不用描绘,程季安都能已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我当时想打电话给你的,跟你说一声,或者让你走开,我知道你在楼下很有可能遇到的可是当时我有点懵了,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告诉你怕万一你没跟他们遇到呢,不告诉你又怕你被蒙在鼓里后来犹豫来犹豫去我到底没能作出决定也不敢下去,也不敢打你电话,于是只能等他们下去了,自己在这干着急安安,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够朋友?你不会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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