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中听说这‘百dú夜叉’的十三种独门暗器中,出手时,有哪一件或哪一次,失过手么?”
白虎罗汉念了一声佛号道:“事情奇怪,‘脊心穴’乃是致命死穴,既中了端木婆婆的‘燕尾戮魄针’,他应该如今已渐渐全身化为血水的了?……”
端木珏道:“纵不全身化血,至少也应该舌硬喉封,无法说话!可是,如今他不单举措如常,并毫无惧色,事情着实奇怪得令我十分奇怪!”
“噗哧……”
这声音不是有人中了兵刃,或是暗器,而是韦虎头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端木珏以一种奇诧目光,望着韦虎头道:“你……你……你为什么笑?能不能告诉我发笑之故?……”
韦虎头道:“我先问你,你的‘燕尾戮魂针’,比起我妈妈的师傅‘独臂神尼’掌中宝剑的威力,两者强弱如何?”
独臂神尼太阳庵主几乎是江湖中正邪的群流共仰之人,端木珏的“百dú夜叉”名头,虽然甚为响亮,却仍不敢亵渎的,神情一肃,应声答道:“庵主前辈神功,一剑威力,足摧百敌,岂是我老婆子儿根飞针暗器,所能比拟?”
韦虎头眉儿双扬,神气活现说道:“想当年,我爹爹在五台山救驾,曾挺胸挨了独臂神尼一剑,仍告夷然无伤!我若连几根‘燕尾戮魂针’都挨不起,哪里有脸承认是来自‘云南韦家’四字?……”
他在说话之间,居然探手背后,从“脊心穴”上,把那三根“燕尾戮魂针”,给慢慢拔了下来。
韦虎头拔针在手,看了两眼,突又向那位“百dú夜叉”端木珏,含笑问道:“端木老婆婆,你这种‘燕尾戮魂针’能在多远距离,回旋见准?……”
端木珏因自己百发百中,万试万灵的得意暗器,竟会突然在韦虎头身上失效,正自愕然思忖,闻言之下,随口答道:“三丈之内,可以无声,三丈以外,因需贯注极强内力,难免有些做破空声息!这种针上,只有‘燕尾’,未铸‘尾翼’,于力量能及之处,见准虽然不难,但要想飘翔回旋,却是办不到了!”
韦虎头从目中闪现一种神秘意味笑道:“我觉得有种特殊手法,似乎不单能令这种‘燕尾戮魂针’,飘翔回旋,并可把快慢速度,随意控制!”
端木珏认为韦虎头是胡乱吹嘘,毫不相信地,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只要能使这种‘燕尾戮魂针’,回旋见准,我老婆子便立誓归隐,不再侍候二阿哥,并答应送你一件闯dàng江湖极为有用的保命之物!”
韦虎头扬眉一笑,先把右手象车轮般转了两个大圈,然后便把手中那三根“燕尾戮魂针”,向身右丈许以外的沉沉暗影中,发了出去。
飞针出手时,是走直线,但飞进暗影中,便失去踪迹!
端木珏笑道:“这就是你所吹嘘的特殊手法么?针儿还要多久,才可以飘翔回头?……”
韦虎头笑道:“这种特殊手法,名称也非常特殊,叫做‘光棍打光棍’,你希望飞针回头则甚?飞针若是回头,对于你们,未必有什么好处。”
端木珏越听越觉得奇怪道:“‘光棍打光棍’?这句话儿的意思是,‘……一顿还一顿’啊?……”
话方至此,他们同来三人中,名叫戚老人的灰衣老者,突然全身一软,仆倒在地!
端木珏想起“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之意,赶紧目注仆倒在地戚老大的那件灰衣背后!
不错,就是在“脊心穴”的位置上,chā着一根“燕尾戮魂针”!
“奇怪……”
这“奇怪”两字,刚刚进出端木珏的喉间,那准备用“白虎丧门钉”,暗算韦虎头,替“呼lún三佛”报仇雪恨的白虎罗汉,又连“哼”都不哼一声的,也告仆倒在地!
这回,连看都不用看了,端木珏知道白虎罗汉的背后“脊心穴”上,必仍又chā了一根“燕尾戮魂针”。
虽然,她弄不懂飞针怎会回旋,并“光棍打光棍”的回敬怎得如此准确?但事实摆在眼前,着实胜于雄辩,遂颓然一叹,向韦虎头说道:“江湖代有英雄出,各领风流数十年!我虽然有点纳闷,但也用不着研究‘燕尾戮魂针’为什么伤不了你,并会回旋回头! 既然立誓归隐,连北京也不必回了,江湖中从此便没有我‘百dú夜叉’这号人物!……”
语音至此略顿,把手中那根长尺许,黑黝黝的短拐,递向韦虎头道:“这就是我事前答应要送给你的东西,用法妙处,一望便知,但在我老婆子临去之前,却想请你告诉我,光棍打光棍的第三根‘燕尾戮魂针’,为什么不曾回飞回头,还敬我呢?”
韦虎头笑道:“我自己也十分明白,但道理大概就在于你在提起我妈妈的师傅独臂神尼时,自居后辈,未敢亵渎,存有几分礼敬!”
端木珏恍然有悟地,颔首道:“有道理,确有道理!独臂神尼‘太阳庵主’,论功力世罕其敌,几达‘剑仙’造诣,乃是武林前辈!论俗家身份,又是先明祟祯帝的长公主,端木珏有多人的胆子,敢对她老人家佛驾,妄加亵渎?……”
说至此处,肃然恭身,合掌向西方空中,神色虔诚的,拜了三拜。
端木珏对“太阳庵主”独臂神尼,表示礼敬之后,不再丝毫迟疑的,便自腾身驰去。
但身形纵出丈许以后,半空中忽又叫道:“韦大侠,我送你的纪念品,名叫‘三绝拐’!所谓‘三绝’,就是这根尺来长的短拐,具有‘攻敌、防身、度厄’等三种妙用!这是武林前辈‘铁拐医圣’赛华佗的遗物,被我从一古墓中,无意得来,你不要因为看不起我,而把这件宝物,随便丢掉!……”
她是边纵边自发话,话声了处,人便去远,隐去不见。
第 七 回得宝
韦虎头自从接过短拐,便觉沉重异常,再听得端木珏这样一加嘱咐,自然注目细看!
但看来看去,也不过只看出拐是寒铁所铸,长度约莫是一尺二寸而已。
这样一件东西,因是寒铁所铸,分量既沉,又不畏刀剑砍削,再凝上内家真力,“攻敌”方面,自具相当威力,但“防身”和“度厄”方面的妙用,却在何处?……
韦虎头一时之下,看不出,也想不通,但他不再看,也不再想了,头儿一偏,向右方丈许以外的暗影中叫道:“刚才要我把‘燕尾戮魂针’先丢给你,再由你出手,来个‘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把对方三人,除掉两个,吓跑一个,和我大唱双簧之人是谁?二弟虽然刁钻捣蛋,却手下又狠又辣,不会这样仁慈,留给端木珏一个回头之路!从这一点看来,你应该是小妹了!”
原来,刚才不是韦虎头当真会甚能使“燕尾戮魂针”
飘翔回旋的神奇功力,而是和他也入中原,并适逢其会的小妹韦双双,唱了一出把“百dú夜叉”端木珏弄得胡里胡涂的双簧好戏!
但韦虎头发话询问之后,他右方丈许以外的暗影中,却沉沉静寂,无人应声。
韦虎头皱眉又道:“小妹,你怎么还不现身,和我说话?不管是你一人来,或是与二弟同入中原,我都十分高兴!爹爹和妈妈们来了没有?你快点告诉我,不要再弄玄虚,把我闷死急死……”
暗影中仍是一片沉寂,毫无应声!
韦虎头“咦”了一声,面带诧色的,向那片黑影中,闪身纵去。
暗影中,没有人,却发现在一片砖墙上,钉着不曾回敬“百dú夜叉”端木珏的第三根“燕尾戮魂针”,砖墙上并曾被针尖,划出不少字迹!
韦虎头注目细看,见那些字迹写的是:“大哥,我因怕二哥太爱乱使促狭,他一人独去扬州,难免任xìng闯祸,闹得天翻地覆!故而不及和你细谈,非早点赶上二哥不可!这次,是你妈妈,带我和二哥来的,但她老人家因遇着同门有要事必须离开,大家约好在扬州相会。比你早出卧室单独赶往北京的姑娘是谁?她好美咧,身手也高明得很!我猜是我未来的‘大嫂子’吧?大哥放心,你的风流艳事,虽被我撞见,但我会绝对保守秘密,不对你妈妈说,更不会对专门胡闹,最爱捣蛋破坏的二哥去说!但大哥请加控制,好嫂子一个便够,这种事儿,千万别学爸爸!象我们七位妈妈,均能和谐共处,不起麻烦的情况,天下有几家呢?”
大片字迹之后,并未署名。
但用不着看名字了,韦虎头仅从语气之上,便可断定正是小妹韦双双的口吻!
他看完墙上字迹,是仍奔北京?或掉头回转扬州?
韦虎头并没有经过多久考虑,便拔下那根“燕昆戮魂针”来,仍自奔向北京,并大展轻功,走得极快!
他为什么不扬州,是不思念她妈妈阿珂,和弟弟韦铜锤、妹妹韦双双吗?
想,当然想妈妈,想弟弟,想妹妹,但他更想一个人,那就是和他一夜同衾,共倾心腹的红绡。
除了红绡,北京城的风光热闹,对他是种诱惑,四阿哥如火如荼的夺嫡大计,对他更是一种诱惑!
扬州的风光人物,他见识过了,虽然想妈妈,却有点怕爸爸!万一,爸爸也来了,他多半会自己去北京,与“小玄子”皇帝叙叙旧,则自己岂不失了这场必开眼界的大凑热闹机会?……
尤其,若是不能前去北京,则与红绡……
一想到红绡,那一夕缱绻的无限旖旎风光,立刻全在眼前,韦虎头情迷意乱,觉得妈妈和弟弟、妹妹,既入中原,早晚定可重叙天lún,自然应该先去北京,故而足下跑得飞快!
至于他临动身前,还拔下那根“燕尾戮魂针”之意,是因为戚老大和白虎罗汉,中针不久后,便双双齐化血水,显出此针确实厉害!自己从来没有暗器,不如拔下这根针儿,带在身边,万一前途再遇什么凶邪恶煞,死有余辜之徒,便不妨用来以dú制dú!
至于“百dú夜叉”端木珏送他的那根从古墓中获得武林前辈“铁拐医圣”赛华佗所遗的“三绝拐”,因韦虎头看来看去也看不出“寒铁拐身”以外的其他两种妙用,只好略带纳闷的随手chā在腰间。
由于他自离扬州,只有遇见红绡时,略进饮食,遂饥肠辘辘,口内也干得难受,他不能不打尖了。打尖之念方动,路边一家店门口,已有个店小二,向他招手叫道:“这位是韦相公吗?鸡也炖好,ròu也煨烂,酒更烫得恰好入口,小的在门口等您小半日了!”
韦虎头虽纳闷,但因腹中作怪,一听酒菜早备,怎会不立即随那店小二,走进酒店,并诧声问道:“店家怎么知道我姓韦?并会从你们店前经过,而替我炖鸡煨ròu,准备酒菜的?……”
店小二一面拂拭桌椅,招呼韦虎头落座,一面陪笑答道:“小的是奉了一位姑娘之命,她吩咐有位英俊的韦相公,要赶往北京,少时多半会从此路过,遂预付了一锭银子,要店中杀鸡煨ròu,预作准备,故而,相公尽管放量饮用,那位姑娘赏赐已多,酒菜等物,都不必再付帐了。”
韦虎头问清那姑娘形貌,知是红绡,不禁心中一甜,取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店小二摇手道:“小人说过,相公酒菜之资,已由那位姑娘惠过,你不必再!……”
韦虎头摆手一笑,接口笑道:“她付她的,我赏我的,只要酒醇菜好,这十两银子,就给你娶老婆吧!”
店小二喜得打跌地,赶紧替韦虎头端来炖鸡煨ròu,并特别巴结的,跑到窖中,精选了一小坛陈年好酒。
韦虎头已渐知江湖险恶,但因是红绡预定,遂毫无戒意的放心饮啖,把滋味相当香美的炖鸡煨ròu,吃了不少,一小坛陈酒,更是喝得干干净净!
谁知觉得应该放心之下,居然仍有意外?韦虎头的一条小命,就几乎断送在这一坛陈酒之下!
喝酒之际,和把一小坛陈酒喝完之后,韦虎头并未觉得有何异状,毛病是出在他酒足饭饱,觉得身心相当舒畅的,离开那酒店以后。
离开酒店,并离开这片镇集,到了一片山野地带,韦虎头必需过一条并不太长的数丈山谷,才会抵达直通京城的阳关大道。
他进谷一丈左右,忽然听得有人叫了一声:“韦虎头……”
虽然只有三个字儿,也使他听来觉得有点耳熟!
因语音来自头上,韦虎头遂闪目往上看去……
身左一片峭壁约一丈五六以上,出现了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指韦虎头,冷冷说道:“韦虎头,你不要开口,只听我说,并切忌妄提真气,想要上来擒我!因为,那样一来,你会五脏齐崩,立刻就死,来不及听清我的话儿,成为一个‘胡涂鬼’的……”
语音略顿,冷冷又道:“但你定不信,无妨自察体内情况,便知厉害!据我估计,你只要乖乖听话,不妄提真气,和妄用内力,还可以活上两个时辰左右,却绝对无法等得到月亮出来,今天的黄昏夕阳,便是你今生所能见到的最后美丽景色!……”
照这黑衣蒙面人的语意听来,韦虎头似乎中了奇dú。
韦虎头当然不信,但略察体内情况,才知黑衣人绝未虚言,果有一种奇异并奇强的将发dú力,隐藏在自己的脏腑之中。
他既惊且诧之下,仰头问道:“你究竟是谁?你有什么话儿要说?……”
黑衣人知晓韦虎头业已试出中dú,知晓厉害,决不敢不爱惜xìng命的,有所妄动,遂得意笑道:“韦相公,你好健忘啊!……”
他刚把“韦虎头”的称呼,改为“韦相公”,韦虎头便恍然知道:“你就是替我准备陈酒炖鸡的店小二?……”
黑衣人点头一笑,又改了称呼道:“韦虎头,你尽量少开口,我扮店小二,对你下慢xìngdú,而不用令你当场断肠惨死的烈xìngdúyào,是有两大原因,第一、慢xìngdúyào入腹后,不会当场发作,使你全力反噬,我自己有时间脱身事外,比较来得安全!第二、是彼此仇怨太深,我让你预知死期,偏又无法挽救生命,解除灾厄的这种死法,比当时就死,痛苦更来得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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