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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未等舒如绰开口,一屏风之隔,男眷那边忽然传来冷峻的声音,浮浮沉沉让人听不出情绪:
“若以舒宁郡主财力都算清穷,那辽朝贵女,恐怕无一人能称得上富裕。”
纱色屏风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修长的身影,宽袖高冠,轮廓冰雕雪砌般舒朗。
谢迟在上京贵女中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小,这般出言,立刻有想讨好谢迟的贵女倒戈:
“就是就是,舒宁郡主怎么可能依靠别……这话也太过分了。”
“谢公子不愧是胸有经纬之人,不似一些人那般肤浅……”
荣淑公主一张脸顿时憋的通红,想要瞪过去,但是倒戈的贵女实在太多,压根瞪不过来。
舒如绰暗道谢迟真会招蜂引蝶,而后低下头颇是郁闷地揪了揪自己衣袖口的绒毛,就像是在揪谢迟一样。
她还没正式开口反击呢,这谢迟来乱凑什么热闹?
这下可好,他谢大公子一说话,这群贵女立刻倒戈,她憋的这口气不上不下的发不出去,甚是难受。
郁闷。
郁闷归郁闷,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所以舒如绰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多谢谢公子出言。”
一二三四五六七。
只说了七个字,而且语气怪怪的,好像还有一丝……埋怨之意?
谢迟寒眸如夜星沉江,顿了一瞬,这才淡然回了一句:“礼尚往来而已。”
一二三四五六。
只有六个字。
闻言,舒如绰奇怪地扫了那屏风上的浅淡身影一眼。
今日谢迟所表现的世故,怎么也不会寡言至此吧?倒像是……故意和她对着干似的。
“我说舒宁,你就算把眼珠都给看掉了,谢公子也不会多和你说一个字的。”
见谢迟反应冷淡,荣淑公主笑的开怀,迈步下去,一点点靠近那屏风上的影子,染了丹蔻的指甲轻轻在屏风上描绘那一抹身影:
“不过是宴会上你帮谢公子挡过了赐婚之事,谢公子礼貌出言而已,若是没有这事在前,谢公子才不屑于和你说一个字……你说是不是,谢公子?”
说到最后一句,荣淑公主羞涩地低下了头,在屏风上描绘影子的手收回,一派温柔小意。
“……”
屏风那端忽然静默,一丝声响也无,空气静的令人尴尬。
恍惚之间,那屏风之上光影一闪,那端忽然传来猥琐又迫不及待的声音:
“屏风那端,是哪位小美人啊?瞧这身影,嘻,爷喜欢!”
众人定睛一看,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映在屏风之上,哪里还有那峻逸欣长的身姿?
荣淑公主见状,脸色难看的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方才她还讽刺谢迟对舒如绰的冷淡态度,没想谢迟竟然是连一个字都不愿和自己说!
打脸实在来的太过轰轰烈烈,舒如绰忍不住掩唇低笑,心底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
待到一场宴会结束,舒如绰和唐初晓相携着向外走,快到宫城之外的时候,舒如绰松开了唐初晓的手:
“初晓,今日翊哥哥身体不适,我放心不下,想折返回去,你一个人回府可以吗?”
“翊哥哥……”唐初晓轻啧了一声,笑的暧昧:“你这叫的可真是亲昵。”
舒如绰腹诽,私下我还叫他阿甜呢,翊哥哥算什么?
见舒如绰不说话,唐初晓自觉转过话题:“你放心,凭我父亲的身份,是没人敢动我的,更何况,还有老聂在。”
“老聂?”舒如绰重复这两个字,恍然明白唐初晓说的是谁,忍不住笑了:“你说的是聂铮河聂大哥?人家明明只比你大了三岁,怎么就老了?”
“这表示信任。”唐初晓抬眸,环视了一圈高高的宫城,然后扬声唤道:“老聂!聂铮河,你在不在!”
尾音未歇,就有一个身着玄蓝色衣袍的男子轻飘飘地落在唐初晓面前。
他如漆的隼眸带着淡淡孤寂,波澜不惊的开口,声音却喑哑浑厚:“何事?”
“护送我回府,顺带让如绰安心。”唐初晓转过身面向舒如绰,笑道:“你该放心了吧,我这就走了,你记得路上小心。”
“无妨,我也有暗卫,而且郡主府距离宫中不远,御街繁华,自是无虞。”舒如绰目送唐初晓离开。
哪知唐初晓脚步一顿,又转眸说道:“老聂不是暗卫,他和暗卫不一样。”
舒如绰一怔,旋即忍俊不禁。
她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初晓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真是……没救了。
宫中自然是灯火长明,寻画和揽书跟在舒如绰身后,向萧承所在的昭庆殿走去。
眼见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想起今日经历的事情,寻画忍不住说道:
“那些贵女为什么那么无聊,总是没事找郡主的麻烦?争口舌之快,有什么意思?”
昭庆殿是戒严的,舒如绰知道这里没有外人,便回头淡淡扫了寻画一眼,问:
“你以为,这只是一场贵女之间的口舌角逐?”
这个问题,倒是把寻画问愣住了:“她们总是盯着郡主,找郡主的麻烦,难道不是口角之争吗?”
舒如绰浅浅一笑,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
“没那么简单。其实,这是朝中的党派纷争,影响到了贵女斗争,南面官与北面官贵女,全部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寻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远处,灯火明灭昏暗,人影寂寥。舒如绰知道,昭庆殿到了。
熟门熟路地进入宫殿,结果入目就是萧承身着单薄的轻衫,静静地坐在窗前向外看。
冰蓝色轻衫更衬的清寒,舒如绰快步走了过去,拿过摆挂在殿内的裘衣,披到了萧承身上,不悦地说道:
“阿甜,数九寒冬,怎么穿的这么单薄,若是着凉怎么办?”
萧承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握住了舒如绰的微凉的手,扬眉微笑,将掌心温热传递:“阿宁,我的手比你还暖,放心,我不冷。”
感受到萧承确实不冷,舒如绰这才暖和了眉眼,温声问道:“夜深了,怎么坐在窗前?”
听见这个问题,萧承转眸过来,长睫微颤,侧颜如霜月般清华,让人心旌摇曳:
“父皇寿宴很热闹,只可惜,这热闹是别人的,我只是一个看客。”
平日的萧承是自持矜骄的,再多情绪,都只会隐藏在内心最深处,什么时候面对舒如绰,都是温和霁月的。
今日能将所思所想说出口,怕是受心性影响。正是这样的萧承,更让舒如绰于心不忍。
紧紧握住了萧承温热的手,舒如绰低声道:“宫中繁华不过笼中鸟雀争鸣,阿甜,不若你我二人此刻出宫吧。”
辽朝没有宵禁,所以御街繁华,坊市更是热闹非凡。
“还是罢了。”萧承双眸微阖,月色拂上他清泠的面容,遗世而独立:“习惯便没什么,我如今情况不稳,怕会给你带来麻烦,不妥。”
见状,舒如绰抱住了萧承的胳膊,靠近了他耳边,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可是,阿甜,我想和你一起出宫,陪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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