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赌坊,赵窕窕直接被谢鸷带去了楼上,他指着楼下某个最热闹的方向:“那就是白瑾。”
赵窕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赌得正热烈,桌面上堆了一大推金银、银票,一群人围着赌桌群情激奋,指手画脚,恨不得自己冲上去代替独酌最前面的人。
而桌上的两个人,一个面红耳赤,目眦尽裂,典型的输疯了的赌徒,另一个小个子男人,穿着褐色短打,正哈哈大笑,甚至放言道:“要是我这把还赢了周公子,我就将这把赢的钱分给你们!”
“喔!白公子!白公子!”
谢鸷指着他道:“这就是白瑾。”
赵窕窕没想到这白瑾竟然还是个赌圣,看起来技术、运气都好到了极点。赵窕窕开启扫描功能,这个白瑾的象征物是一株箭毒羊角拗,典型的热带植物,高达三米,全身都有剧毒,古人常将此物的制成毒药涂抹在箭身。
这种植物虽毒辣,却不是最毒的,胜在防不胜防。
谢鸷同样望着下面,手指却在悄无声息地做了个手势。
“知道对面的是谁吗?”谢鸷轻声在赵窕窕耳边道,“那便是兵部侍郎周繁的儿子周文若。”
赵窕窕是坐在谢鸷身边的,虽然椅子的高度和轮椅的高度差不多,但是赵窕窕本身比谢鸷矮一些,所以当谢鸷靠过来说话的时候,两人其实离得很近,等到他说话呼出的热气在她耳郭里打转的时候她更是猛然一僵,整个人都顿住了。还好谢鸷说完很快就抽离了,赵窕窕轻轻呼气。
果然她还是对过近的距离接触感到排斥,尽管这一次比起在火锅店的距离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她仍旧不适。为了赶紧赶走心里的不适她连忙道:“周文若既然是周繁的儿子,白瑾为何还会和他针锋相对。”
谢鸷余光一直注视着赵窕窕,看到他身体僵住的瞬间他顿时想起了上午就是这般,他立刻起身远离了,他怎么忘了?
赵窕窕似乎对他的接近很抗拒。
谢鸷闻言,思绪从她身上收回,看着下方的盛况道:“自然是为了掩盖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实。”
赵窕窕皱眉,从这句话发
散开去,“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的?为了营造白瑾和周家不和的假象?”说话的同时她干脆将对面的周文若也扫描了,出乎意料的是周文若的象征物只是一本书,从他的资料上显示,周文若竟是个本性良善,喜欢读书的人,那他又怎么会掺和到此事中来?只不过他的母亲早逝,周文若幼时是在继母的磋磨下长大的。
谢鸷不知何时拿了个册子在手里看,指着其中一页:“看,白瑾在赌坊基本是有输有赢,算不得高手,只不过每个月他都会和周文若赌,每次都会赢得钵满盆满。”
赵窕窕接过来看了一眼,这册子上记载着这个赌坊每天每时每刻发生的任何事情,就像是一个监控,他是怎么拿到?
“你不会是这个赌坊背后的主人吧?”
谢鸷嗯了声,挑着眉毛诧异道:“我竟然没和郡主说,真是失礼。”
赵窕窕顿时噎住,怪不得他看不上卖辣椒那点钱呢!
楼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赵窕窕被转移了注意力看过去,只见白瑾正拿着一大桶铜钱在洒,间或还有几张大额银票。
看来这是赢了周文若了。
“他哪来这么多铜钱?”刚才明明那赌桌上全是银两和银票,没有见到半个铜钱的。
谢鸷温和地笑着:“自然是我给的。”
赵窕窕惊诧,猜不出来谢鸷究竟要怎么做,问他他又不说。
“都说了是让你来放松的,自然要给你看一场好戏。”谢鸷让她安心坐下看戏,“这最好看的部分就要来了,你还不专心些?”
楼下,一大桶铜钱洒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癫狂,捡钱的捡钱,抢钱的抢钱,而白瑾正要功成身退,拿着那些钱从从后门出赌坊。
忽然一个女子从天而降挡住了他的路,那女子一身道袍,一头青丝用一根木质的簪子挽起来,落在白瑾面前的时候,翩翩若仙。
“居士留步。”
女子声若铃铛,就像是从海边飘来的一串铃音。白瑾一时为她的美貌和声音愣住,回过神来后,看着女子一身道袍,“什么时候道士也出现在赌坊了?怎么姑娘没有捡到钱?”
说着拿出了一张银票就要递给她。
女子并不恼,手中的佛尘忽然一,直
接将白瑾手里的银票拂飞了。
“贫道只是看见居士赌术高超,忍不住想要和居士一较高下。”
捡完了钱的众人顿时开始起哄,“答应她,答应她!”
白瑾不善地看着女子,“小道士,玩是可以,只不过你输了可别拿不出钱来。”
“自然不会。”
*
两人直接上了刚才的赌桌,只不过周文若换了女子。
赵窕窕看着这一幕更加疑惑了,道士赌钱,她也没有听说过,只不过看谢鸷的表情应当是是认识女子的,而且很信任她。
赵窕窕心里有点微妙的感觉,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只是下意识打开了扫描功能获取了女子的详细资料。
并且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女子的身份让她有些吃惊,她竟然是国师的关门弟子,盛多多。
道法高超,赌术出神入化。
十五年前,她出生的时候,几乎所有道观都忽然起了一阵大风,三清真人面前的香不断地颤抖,而国师正是在那时候云游归来,直接去了盛家将她收为关门弟子。五年后又为了盛多多答应了皇帝的邀请出任殷国的国师。
在这之前,他已经连续三十年拒绝了皇帝的委任。
而这一次为了盛多多,他留在了京城。
盛多多也不负众望,在八岁的时候便测算出了“南有巨龙,地不止,祸有旦夕,起于朔日。”
原本还有人觉得是国师代为卜算,提前告诉了盛多多,可是后来众人多次亲眼见到盛多多卜卦,也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过。
而她那手出神入化的赌术则是师承她的神秘师兄,除了输给过她师兄,从未有败绩。
只不过她的师兄从来没有在人世间露过面,众人都猜测可能也是个不出世的神人。
而盛多多的象征物也和吸引赵窕窕的眼球,是一把通体雪白的剑,剑身上覆盖着层层白雪,就和盛多多这个人的气质一样冰冷,似乎什么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赵窕窕看完心里对盛多多的好奇越发多了,她平生都普通,更不曾有过什么过人的天赋,除了这一次穿越几乎乏善可言,盛多多的经历比起她来似乎精彩多了。
尤其是看到她坐上赌桌,拿着筹码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样子,赵窕窕眼睛都发光
了。
她问谢鸷:“你是不是认识她啊?”
谢鸷点头,“认识,所以特地请她来帮个忙。”
赵窕窕咳嗽了声,矜持道:“那你能不能介绍我们认识?”
谢鸷一顿,转身看着赵窕窕,看到她目光里的跃跃欲试,殷切之意,顿时觉得今儿这出戏虽然好看,他恐怕也不见得会多么开心。
“好不好嘛?”赵窕窕见他不说话,觉得大概是自己求人的态度不够好,软了声音。
谢鸷咳嗽一声,他从未听过赵窕窕这般说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屏住了呼吸想要再听一句,“我尽量,她这个人不爱交朋友,若不是我和国师是忘年交,她也不会帮我的,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赵窕窕点头,这样的女孩子是该酷一点,不然肯定有很多人纠缠她!而且原本她还有些害怕国师,可是国师摆明了态度不会害她,虽然不知道国师空中的“某人”究竟是谁,但是她还是在心里暗自感谢他。加上这位国师的女弟子对赵窕窕的感情值竟然是正的,虽然只有十,但是赵窕窕一看她那冰冷的剑就觉得自己能得到她十点好感度,似乎已经很厉害了!
“放心,我有办法让她接受我的!”
谢鸷暗叹一声,心道:早知如此,不如我自己上,我的赌术还是能胜过那丫头的。
而赵窕窕得了承诺,开心得就和吃到糖的小朋友一样,认认真真地看楼下的赌局,还小声地喊“多多必胜!”
就在她喊出第三句的时候,盛多多忽然在万千视线中看了过来,赵窕窕顿时就像中了彩票一般,卡壳了,“她、她、她在看我吗?”
不仅如此,盛多多还冲着她笑了。
而此时赵窕窕身边的谢鸷脸已经黑得像锅底了,他重重咳嗽一声,“好了,好戏差不多该收尾了。”
赵窕窕回神,盛多多已经收回了眼神,而桌下的赌局也有了变化,白瑾满头大汗刚才和周文若赌的镇定自若全然不见了。
“我、我输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桌面,在他看来一个道士,还是个女娃娃看起来都没有及笄,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赌赢他的。
盛多多点头,“你输了,给钱吧。”
同时还提醒道:“我这张筹码是杀神,赌所有
。”
白瑾大喊起来,“怎么可能?”他明明看到她拿的是一张普通的筹码,什么时候变成了杀神?
盛多多依旧坐着,面无表情,“第二句的时候我已经换了,并且知会过你。”
确实第二局的时候她说了,只是那时候白谨已经输了两局,手心都冒汗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白瑾恶声恶气道:“你出老千了是不是?你肯定出老千了!”
白瑾闹着不愿意给钱,喊赌坊的人出来做主。
赵窕窕看向谢鸷,“赌坊既然是你的,你肯定不会帮他,可是你究竟要做什么呢?”
话音落,赌坊明面上的老板便出来了,是个书生。
看起来是。
他缓缓从楼梯走下,身后跟着十几个打手,“白公子觉得这位道士出老千可有证据?否则在温某人这赌坊闹事,温某人会不开心的。”
白瑾目光凶狠,“这娘们偷偷换了筹码,温老板你不会要帮她吧?”
温老板名温怀水,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他温言儒雅地笑了起来,“白公子说笑了,在别处我温某人不敢保证,可是在这赌坊那就是我的天下。”
说着他拍了拍手,很快有个美婢拿着一本册子上前,就跟之前谢鸷给赵窕窕看的一模一样。
温怀水没有接,笑着道:“念给白公子和这位……”他停顿了下,看了眼盛多多才继续说,“道长听吧。”
美婢颔首,打开册子在众人面前念了起来,从盛多多拦住白瑾的时间开始,每一刻钟,每一瞬间,整个赌坊所有人做的任何事情都记录在册。
当然除了谢鸷和赵窕窕。
每一条都写得无比详细,甚至捡的铜钱都精确到了多少个。
那一瞬间,整个诺达的赌坊安静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空气一般,众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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