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猜酒醒之后火气冲天,疯狗发疯,一众手下胆战心惊人人自危,他踹翻椅子,“谁打的。”说着,嘶的一声捂向后脑勺,“到底是谁?”
手下说:“砂姐身边的酒保,就是来叔酒吧的那个小丫头。”
“把人给我抓来,我要弄死她。”
“是。”
今天下午的酒吧客人比平时多了些,威猜的打杀劣行暂停后,酒鬼也出来消遣,时雨如往常一样忙碌于吧台内调着酒。
门外呼啦啦进来一帮人,阿沛上前就被为首的男人一把推开,指着吧台里的时雨:“就是她,抓起来。”
看到来人她并未惊慌,只身站在吧台里没动也没跑。这几个是威猜手下,她认得。他们要抓她的原因她也知道,她打伤威猜还坏他好事,酒醒后一定会找她麻烦。
阿沛急忙挡在她面前,“你们凭什么抓人。”
这里是鱼龙混杂的酒吧,有人闹事并不稀奇,威猜手下也常来这里喝酒,阿沛见得多了,挺直腰板毫不客气,“看清楚了这里是谁的酒吧。”
“猜爷要抓的人没有原因,不管这里是谁的酒吧,今天这个小丫头我们一定要带走。”那人说着,抓着阿沛的胳膊把人甩开,阿沛平日里除了搬搬酒是体力活,完全没有功夫底子,让他与一般的酒鬼撕扯还有些胜算,但眼前的是威猜身边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手下。
阿沛被甩开,冲回来抱住那人的腰,“不许在这闹事,纷朵你快点跑。”
“臭小子就你也敢挡着我,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吃了豹子胆敢打伤猜爷。”那人说着,回肘击中阿沛的额头,登时疼得他眼冒金星,他不管纷朵打伤谁,抓她就是不行,他照着那人胳膊张嘴就咬了上去,把人咬得直叫,其它人冲上来抓着阿沛的衣领子把人甩了出去。
阿沛撞上桌角,额头顿时见了血。
时雨不是跑不了,是不能跑,“阿沛,你怎么样。”威猜手下伸过抓向她,她借力躲开,她不能硬碰硬,只能巧妙化解。阿沛见势不妙,自己对付不了,急忙忍着头痛爬起来向后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来叔来叔,你快出来威猜的人来抓纷朵。”
来叔一听急忙从后面跑出来,“你们干什么。”
来叔是砂姐的亲哥哥,这些人还是有些忌惮,他们虽说是威猜的手下,但也算是半个砂姐的人,“来叔,她打伤猜爷,猜爷让我们把她带回去。”
小喽罗兵两三个人围着吧台要把时雨抓出来,时雨躲在一角不动,来叔喊道:“都给我住手,谁敢在我这闹事,就是砸砂姐的场子。”
砸砂姐的场子,这话让几个人有所忌惮,思忖之时在砂姐和威猜之间,他还是选择威猜,“来叔,砂姐和猜爷都是我们老大,但现在我们是跟着猜爷办事。”
说着话这些人便动起手来,时雨就站在吧台里,有来叔挡着他们不敢对来叔动手,来叔给砂姐打了电话,电话里砂姐把几个人骂了一通,让他们滚回去。
他们走后,时雨给阿沛包扎伤口,“跟他们撕扯你打不过他们。”
“那也不能让他把你带走,威猜没人性,你有去无回。”
时雨耸肩:“多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多亏砂姐不然你今天小命不保。”阿沛胆战心惊,真被威猜抓去,她就再也回不来了。
时雨并不忌惮这几个人,如果她想跑他们拦不住,“以后不要往前冲,有事找来叔或是砂姐。”
来叔问她,“你打伤威猜是怎么回事?”
时雨说:“威猜喝多了对砂姐用强,我拿酒瓶子把他打晕。”
“这个混蛋东西,他怎么不被枪打死。”来叔愤恨咬牙,大家恨威猜,却不敢对他怎样,来叔说,“纷朵,这几天你不要来酒吧,躲一躲。”
阿沛:“纷朵,你以后一定要躲着威猜的人。”
时雨点点头。
躲是暂时的,威猜想要弄死她的心不会作罢。她白天在酒吧没出去,晚上酒吧打烊还是要回住处,阿沛说要送她,她拒绝了,有他在反倒让她束手束脚。
从酒吧到住处并不远,要过一座窄小的石桥,她只能步行,今天她还像往常一样从酒吧出来,过了左侧那条年久失修的石桥,向右转。
她走得轻松,却警惕于身后动静,威猜手下不敢叫板砂姐,明的不行,暗的弄死她还是干得出来的。
再往前走,是参差不齐错乱排序的矮房区,她走到第四个巷口,脚步一转钻进胡同。身后尾随的几个人急忙追了上去。
钻进胡同,已经没了人的踪迹,为首的指着跟随的几个人,“你,第五排,你,第四排,你,第三排,一条条胡同钻进去把她堵住,抓不住活的就弄死,家伙带了吗。”
“带了。”每个人都带着刀和枪,他们要抓活的,抓不住弄死也一样,猜爷就是要她死,只是死法不同。
时雨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他们有枪,她还手必暴露,不还手就是等死。她只能与他们斡旋,只要她甩开他们,她就安全。
她站在第四个矮房区域,把自己藏起来,耳尖地听着脚步声在远处,她辨别方位和人员,大概有五六个人,分别在三四五排左右,她眼下的位置是危险区。
她悄声从矮房下出来,转向另一侧的拐角,那些人没有走远,就在这片区域转,她听到那人的声音说,“人就在这里没出去,把这里堵死,不信抓不住她。”
时雨脊背贴着墙壁屏息,听闻着搜查的脚步声,三个人,一个在胡同中间,一个在左侧交叉口,一个向这边走来。
声音越来越紧,她从腰间抽出匕首紧握在手里,这时,腰间嗡嗡震动声,她蹙眉这个时间谁还找她,好在她的习惯手机从来都是震动没有铃音,她以为是阿沛打电话问她是否到家,却不想,是内部号码。
她急忙接了起来,她屏息着,听筒里传来裴征的声音:“向后十米左侧有一个矮墙,翻过去,向左转。”
时雨来不及分析裴征为何在此刻清楚她的一切,因为他应该在国内,至于为什么她不用管,照做就是。她向后撤退,轻松跃上矮墙缓缓落地,悄无声息。
她把手机贴近耳机,裴征说:“在你四点钟方向有一个院子,院子有个后门,墙有一点高,小心。”
她悄声向指定位置靠近,裴征单手握狙,描准镜对准着离时雨最近的毒贩,“别动。”
时雨贴着墙壁没动,她听到有脚步声在另一侧正向这边跑来,她把匕首放回腰间,头抵着墙,耳机里传来声音:“能跳上去吗。”
她轻轻恩了一声。
“行动。”他说。
两米高的墙对她来讲有些吃力,追击的人在墙外不远处,她不能助跑,只能借着手臂和脚尖力量,她跳下墙时,电话那端称赞:“表现不错,再努力一下我可以破格招你进队。”
她不跟他扯皮,“然后呢?”
“右侧胡同,进去。”
时雨转进胡同,往里走看到一个非常非常小的隐蔽点,她躲了进去,便没再动。
电话一直通着,没有接下来的行动,远处的威猜手下还在这片区域搜查,她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还有隐隐的说话声。
威猜手下确实她进了这片区域没有出去,人必定在附近,几个人用刀尖挑着可以隐蔽的遮挡,一一搜查都没找到。为首的男人咬牙切齿,一定要把她翻出来。
裴征说:“出来,右后方三点钟方向。”
时雨小跑过去,躲在隐蔽处。她刚出来没一会儿,刚刚藏匿的位置就被人找到。
“这片区域他们刚走过,暂时安全。”
时雨微微抒了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电话里的人说:“左侧胡同进去,三十米。”
三十米,有一点远,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小跑过去,当她跑过去,一把被拐角处的人拽住推向里边,男人高大的身形把她困在胸前,逼仄的隐蔽点,裴征微挑着唇角,垂首贴近她:“哟,好巧。”
时雨抿着唇,瞥他一眼。
裴征抬手放在她头顶,极小声地说,“啧,这么多年你咋一点没长高,还是个小不点。”
“闭嘴。”她冷冷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他的大掌胡乱地揉着她的头发,时雨伸手去打,被他抓住手别在她身后,把人往前一带,她的脸就撞上在他胸口,她要向后退,他说:“别动。”
容纳两个人已经非常吃力,裴征的背再往后一寸便暴露,时雨只好不动,但贴得太近,耳边不知是他的心跳声,还是她的心跳声。
裴征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瘦瘦小小的一个女孩儿,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妥协,让她变成一个有胆有谋更有勇气的卧底,隐匿于毒贩的魔窟,她不怕吗,她应该是怕的,走错一步便是死局,没人不怕。
时雨听闻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她抬头,撞上他深沉的眸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到那束光。裴征打小是个小霸王,也是小太阳,那束光照进人心中最隐蔽的角落,让黑暗不再是漆黑一片。她承认,裴征是她十年人生唯一一个走近的人。因为她想躲也躲不掉,这人的缠人功夫,一流。
在她眼底看到了往事的挣扎,他手臂环上她的肩,刚要把人揽进怀里,蓦地,一把匕首抵在他胸前,时雨冷冷开口,“老实点。”
裴征差一点乐出来,忍着笑,“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一点也没错。”耳朵仔细分辨分界的动向,过了会儿,对耳机另一端的人说,“给个动静,让他们自己玩玩。”
“呯”的一声枪声,巷子里的人瞬间慌乱,不知枪声打哪来,开着枪就要回击,狗吠声鸡鸣声乍起,裴征拉着她从隐蔽点出来,身形快速消失在巷口,融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