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我被他推开,后退几步。看着他走,我马上追过去。不过当我走出这扇门,我速度慢下来。
老钱回头望,发现我,但没停下来。而我觉得是时候,终结这一切,别徜徉在感情世界里,要生要死。
我转身往大门方向走,跟他背道而驰。我们走得慢,没几步便回头看对方。也巧,每次都感应到一样,我们会同时回头。这种留恋,发自本能。因为我们都意识到,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见。
终于,他来到家人身边,老钱不得不调整好,坚强起来。而我也来到门口,此时我停住,眼睁睁看着他们排队过安检。
过了安检后,我发现老钱频频回头望。当他找到我,他突然笑着向我招手。这个笑容,如同世上最美的风景,定格住,会永远留在那。
接着,我再也看不到他身影。模模糊糊中,我带着灰飞烟灭的心情,找到我车。一上车,来不及擦干净鼻水,我就接到老钱的来电。
“你回去吧,别难受,我是快乐离开的。能看到你最后一面,我满足了。”他说,声音与叙述都表现出乐观。
“我想你,你不要走。”我知道说这话,太任性,太不理智。
“答应我,好好跟周老板相处。我太对不起你们,我不该搞乱你们。”
“好,我会跟他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我变得恨他,更恨自己。
“恩。”
他也一时无话。我感不到自己心在什么地方。
“老钱。”我再次用力喊他。
“什么事”
“你保重,快快乐乐地过。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找我,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我在试探他反应。
“好。我们是兄弟。”
“老钱。”我又喊了他一声。
“什么事。在。”
“我不爱你,我是说真的。”我咬牙切齿。
“我知道,你爱的是周老板,不是我。”
“我们过去,只是误会一场,我误把你当他了。”
“我知道。”他声音低沉了不少。
“所以,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真的没爱过你。我甚至只是可怜你,才对你热情。你看你多孤独,我完全出于一番同情心。”我狠狠给了他一刀。
他无言语了。我接着还说:“我会跟周老板以及他家人住在一起,大家和和美美地生活,让我孩子跟他孩子一起上学放学。我跟他会借故房间不够,睡在一起,我会每晚都搂着他,脱他衣服”
对方没声音了。我还在说
此时,你要是说我是疯子,我承认。更疯的事,我要告诉你,我对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脑袋撞车的方向盘。明知道他不在听,明知道自己还要开车。我这一用力撞,车一直发出喇叭声,行人频频往我看。我毫不在意,直到我溢出的血打湿了方向盘,保安闻声走过来敲我车门,我才开车离开。
半个瞎子的我,被感情腐烂掉心智,掏空了身心,落得悲伤和内疚。我起了咒怨的心,我咀咒自己孤独终身。
老钱的离开,让我跟周岩复合的心,幻灭掉。起码,在某个时期会如此。
回到家,家人见我脸上身上都是血迹,紧张地问我出了什么事。
“你们的小钱,钱叔离开了深圳,再也不回来。”我冷冷地说。
“小钱走了”“小钱现在怎么样”“钱叔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这是他们追问我的话。
“不要提他,这辈子我再也不要见他。你们提他,我死给你们看。”我咆哮完,扔给他们迷惑,然后径自回自己房间,嘭一声巨响,关了门。这就是我的家人一个月不提老钱的原因。
脑里都是老钱刚才离开那幕,他突然坚强的笑容。什么时候哭停,什么时候睡着,我不知道。甚至,我已经饿了一天,浑然不觉。
第二天,按我的决定行事。这段时间,因为急需还钱,我早有打算卖车。上午,我去一个朋友那,问他还要不要我的车。前些天,他有想法,不过他要价比我心目中的价位低五万块,没交易成。今天,我决定便宜卖给他。他自然觉得值,成了。我直接告诉他,要即刻给钱。他爽快,很快给我转账。至于车,我要晚上才给他。他同意了。
接着,我去找陈所,钱还不够。我把工厂的机器作抵押,问陈所再借三十万。陈所这次没追问我要钱做什么,爽快给我打过三十万。不过见我着急,这次他收下我的借据。临走时,他问我借钱是不是为了周岩。我点了点头。
数了数,还不够九十万,于是我向我妈开口,把之前还给她的十多万医疗事故赔款,再次要回来。我妈干脆把存折都给了我。
到了中午时分,我开始开车上广州。整个早上,始终有一种决定控制我,用冰冷的心,解决同志感情,终结一切悲哀。我不再在周岩跟老钱之间挑选,虽然老钱已经给了我一条喜欢走的路。但我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正因为老钱的走,让我无法原谅自己。我这个人,不值得拥有爱,不配拥有周岩老钱这样的人。
说好昨天找周岩,结果没去成。这是第几次欺骗他,已经记不得。昨天醒来后,已经是晚上,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我只知道饿,吃饱之后又睡去了,没动手机一下,也就没跟周岩联系上。
来到医院,我将普通病房找了个遍。近半个小时,我终于在六楼找到他们父女。那镜头是这样的,父女各拿着一个苹果,面对面咬着,愉悦的表情。温情的一幕,让我更坚定作出的选择。
“爸,是刘叔叔。”晓丽第一个发现我。
周岩即刻回头看我,见到我,他是开心地笑。他见我就笑,让我吃惊。不过,他这笑没感染到我,我还是板着脸。
“你来了。”周岩说,几许柔情似水。
“晓丽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机械地问。
“挺好的,很乐观。”
“估计什么时候能出院”我还是很强势地问。
“一到两周吧。”
“出院后,回去湖南休养挺好的。”我说。周岩听了,变了表情,向我眨眼。
我转向晓丽,稍微柔和了语气说:“晓丽,我跟你爸出去讲几句。”
“好,你们去吧。”晓丽也发现我不妥,不再笑,疑惑地看着我们。
我看了周岩一眼,他这脸就是会让我犯脚软。我先行走出这个房间,在附近的凳子坐下。这个时候,医院挺安静的,没什么行人。没多久,周岩来到我身边,坐下。我知道这里不给抽烟,但不抽烟实在不知道做什么。趁护士不在,我大胆起来。
“你昨天没来,老是说话不算数。”周岩说,他语气听起来想逗我。
“没来就没来,我欠你吗”我拒人千里之外。
“你是没欠我。”
“我不是你什么人。”
“你今天怎么了,不对劲。你额头怎么了”我额头帖了一大块胶布,半张脸都是看不见肉色。
“被车撞的”我不想直接道白。不过,我找了个很烂的借口。
“什么时候的事没其他问题吗”周岩紧张地问。
“没事,是电动车。”我发现我借口太崩溃。
“这么不小心。”
我一直不敢再看他的脸。拿着烟的手,又开始发抖,像昨天那样。此时,我掏出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硬塞进他裤袋里。
“这是什么”周岩问。
“三万块。”我继续说谎,明明是九十万。
“给我钱干嘛。”
“给就给,问那么多干嘛。你现在很多地方用到钱。”
三万块,数额不多,周岩本来想将卡掏出来,结果又不动它。想必,他缺钱,不然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你刚才叫我们回湖南休养是什么意思”他想起来。
“我觉得回湖南挺好,广东空气不好,粉尘多。你不是说想跟女儿过平淡的生活,回老家最好。”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不懂你。”周岩关心地问。
“没有。”
“你手怎么发抖了”周岩发现了。
我此时,扔掉烟,然后站了起来。我始终不敢看周岩的脸。
“我走了,要回去,还有事做。”
“这么快。”周岩也站了起来。
“我说过要来看你们父女,你们都好好的,我没必要耽误自己的事。”
我开始离开,周岩也跟着我脚步,走了起来。
“你今天很有问题。”周岩说。
“周岩,恐怕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看你。”我那装扮的冷酷,开始被忧伤侵袭。
“是什么原因”
“我要跟钱老板在一起,他已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们昨晚还发生关系。”
周岩听后,停住脚步。我继续走,目的达到,但落得如此难受。当我走到楼梯口,周岩冲了过来,与我并肩走。
“这是好事,我祝福你们。”他说,显得宽容。
“当然幸福,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他。”
“这个我知道。”也不知道周岩了解我,了解我家多少事。
“对不起你了,我不能帮你什么,我也没什么钱,只能还你三万。以后我们不拖不欠好不好”
“好。”
“这结果,我想了很久,是最好的。你一直想过平淡的日子。我家人不接受你,讨厌你,我跟你不会有幸福。
“也对。”他开始见忧伤。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可以了。”
“还是送一下吧。”
我停住脚步,突然对他凶恶地说:“走吧,我自己有脚,用不着。”
第一次认真看周岩的脸,他无辜地看着我,微微张开了嘴。一见到他的脸,我就想起许多往事,我离开他的动力就会弱一些。
接着,我低着头继续下楼梯。周岩被我叱喝后,停住了。当我走到二楼,又发现周岩在我身后。他低着头,有些惊惧地望着我。
我没管他,直接来到停车场。周岩还在我身后,见我上车,他也赶紧开门,坐在副驾位置。
“你上来干嘛”我对他很凶。
“你今天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我不要你了,多少有点舍不得。”
“我不是很相信你说的话。”
“下车。”我不客气地说。
周岩不动,我车已经打着了火。
“我问你,你今天来是什么目的”他问。
我停顿,望着他,酝酿了数秒才说出口:“我们分手吧永远都不见面。”我心境苍凉与悲痛相当。
周岩听完,呆呆看着我。没几秒,他突然下车,还给我关了车门。很快,他不顾我,开始往回走。
我启动车,往前行驶,当我路过周岩时,他突然把脸转向另外一侧,不让我看见。他会不会哭了,我在猜想。我开得很快,瞬即离开了医院。不过,没多久,我把车停在路边。在我彷徨时,我接到周岩的来电。
“我没一心一意要跟你在一起,你不用这样来伤害我,伤害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不再联系,不再见面是最好,我不会缠着你。”
“那最好。遇到你,究竟有多倒霉,你知道不知道”
周岩没及时回应我。而我,开始后悔说出这句言不由衷的话。
“再见。”周岩最后是这句。
目的再次达到,我冷冷一笑,继续行驶。越来越难受,开了不到十分钟,我又突然返回医院。我兴冲冲重新来到六楼,气喘吁吁,就差那么几米,我停住了。
周岩好像知道我会回来一样,在我犹豫要不要进去时,他走了出来。接着,他一步步挨近我,从容平静。
“你怎么不走”他说。
我没回答,也回答不上来。
“走了就不要回来。”他生我气吧。
“我忘了跟你女儿告别。”
“用不着。”他不客气。
“那好,保重。”
我心狠了一回,掉头走。不过,走到第三步,周岩跑过来挡在我前面。他又突然不让我走。
“你是不是说真的”他认真及严肃地问。
“是。”我也不知道周岩提那件事,感觉自己在跟他斗气。
“那好。你走吧,我成全你。”说完,他侧身,放我一条路。
我心情沉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他凝望着我,表情有了威严与怨怒。见他不动,我又多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再次看他,此时心情跟昨天在机场是一样的。
周岩静静不动,无话。我转个弯,来到另外一个楼梯口,此时我想看周岩也看不见。我停下来,望着空洞的墙壁,犹豫了十多秒。当我痴情地往回走几步,够角度观望到周岩,果然,周岩还站在那,像尊石像。
他发现我,仍不动一下,更没说话,严肃。我在他面前,重新回来,像个淘气小孩。接着,我一口跑到楼下,跑到停车场。坐上车,我停留在车里许久。等待着,那些心情,凉掉。
告诫自己别在想了,我开始启动车,离开。路过住院部门口,我本能地往医院门口看。周岩屹立在大门中间,赫然在那。他表情平静如水。此刻,想必他看见我的车,甚至看见我。我缓缓开着,车碾过路面的声音,听起来像碾过自己心脏一样。
接着,只能通过观后镜,才看到他。他往我这望过来,一直。距离他越来越远,他突然走了出来,站在路中间。
这个平静的身影,会不会是他这一生中,留给我最后的一幕。
一134陈所解禁
n一134
我躺着,转辗反侧,不成眠。那边的陈所已经酣睡,呼噜声一阵阵。我还为一个月前做出的决定,揣测着对错,我是不是放弃一生的幸福。
两个人都那么好,为什么不尝试把他们都留在东莞,留在身边
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伤残病痛,经历过人心恶善的演变,经历过家庭破碎;看懂已婚同志爱的代价,看懂对下一代责任重大,看懂爱不是为了占有;于是乎,我们再也回不了从前的时光,我们的情不敢随便给,心不轻易为谁动。即使再爱,也会困难重重,会害怕与逃避,承受痛苦多一次。
不能成为爱人,为什么不把他们当成最好的兄弟,留他们在身边
爱就爱了,不会因为其他而没爱上。我们这年纪不是七十八十,器官还敏锐着,有过的温存,激情的片段便不会消亡。那样,就不会是兄弟,随时会情难自禁。即使可以控制,但能永远控制下去吗
为什么,不虚伪一下,别对爱情太认真,玩玩激情算了
按我个性与能力,将他们同时博得欢心,是可能成事。认真与投入,是获得真爱的充分条件,但因为不能只活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我们又因此负罪累累。周与钱爱得太真诚,爱我胜过爱己,他们让我变得情深c情重。三角恋中的我,渐渐成为一个龌龊,良心泯灭,玩世不恭的人。每每反思,我灵魂不得好过。爱情,虚伪不得。想想,如果我们三人,都不是太认真,我们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个性注定命运,让我们再重来,恐怕结果还是会一样。
如此分析,好像分手与离开,是一条更合理,更合乎道德情义的路。
第二天醒来,是陈所叫醒我。昨夜睡得太晚,早上我一直醒不来。陈所今天有事,要启程回办公室,他把我叫醒,好一块回。反正时间也不早了,我挣扎爬起来,睡眼惺忪去小便。
那个时候,我下面憋得“肿”起来,撑出个大包。陈所发现到,好奇心作祟,他跟着我进洗手间。我不管了,先释放膀胱压力。
“你的挺那个,大的”他突然说,几许挑逗。
“是呀,要不要尝试下。”我说得没心没肺,跟平时胡扯时一样。
“不要,跟你那个,想想都疼。”
听到这话,我整个人被震住。这话,太熟悉,太深刻。这不,我一回忆,无比投入,尿到坐厕外面去了。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们肯定很喜欢你。你确实有强大的一面。”陈所还在这方面继续跟我闹。
而我,感觉自己置身在另外一个地方,作无限回想。当年,钱友桥在我们还没相爱前,他就用这样语气说过这番话。当年,我跟老钱玩暧昧,如今跟陈所也有那么一种趋势。如今,命运好像要戏弄我,给我一个新的轮回,一个重复性质的开始。
最近,陈所对我往事兴趣盎然,勤于追问,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当年我跟他竞选正所长职位,他用过肮脏的手段,甚至不惜代价置我于死地。我们真的把对方当成最大仇人。斗争的最后他赢了,而我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这事,待陈所成熟之后,他看通透自己犯的过错,他会良心不安,对我愧疚。我想,这也是这段时期以来,他帮助我关心我的原因。
如今,我们江湖一笑泯恩仇,甚至成为知心朋友。他是仅有的知道我是同性恋者。我开始担心,他对我的好奇,对这圈子的好奇,会使他“误入歧途”,甚至成为我生命中第二个老钱。
在洗手间,我不敢再跟陈所闹,一下子消沉起来。陈所见我久久不说话,问也不应,便无趣地退出去。自此事之后,我跟陈所朝向另一个方向发展。
岁月苒苒,一转眼,来到金秋九月。告别了最爱的周岩,告别了一样刻骨铭心的钱友桥,已经有四个月。钱友桥离开后,彻底没了他消息。而我这几个月来,也没主动联系他,寻找他。越来越觉得机场一别,会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面。茶庄的伙计老许,在五月份也离开了东莞,回老家。在七月份,一朝醒来,因为不想再惦记老钱,我把广告公司给解散了,如此狠心。广告公司赚的钱不多,还费时间。公司的员工大部分跟了老钱七八年,公司解散时,我把一部分介绍到别的企业去,有的自己工厂消化掉。善待他们,给他们一条新出路,这会是老钱的愿望吧。这样做,我会心安理得。
至于周岩,倒听说过他。有人告诉我他在本镇出现过,有人说他还在厚街镇,有人说在湖南长沙碰见他。周岩本是一名了不起的企业家,在湖南商人里,他是个熟面孔。我相信这些地方,他都出现过。一样,我没再找过周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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