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机号码改没改,我也没打过。当然,冲动会有,而且出现很多次。但,想到他解决了经济困难,女儿恢复健康,父女过上平淡的生活,我就剩下思念的心。
四个月里,为了还钱,我过得不算孤独。以前刘所怎么过的,现在好像回到从前。
今年六月份,我人生有了一大转折,所谓否极泰来吧。我的亲戚镇长,你们可曾记得,他突然官运亨通,冲进了东莞市领导班子。之前,他在偏远的镇当官,想帮我也困难。更何况,我自认害了他,没脸见他,一直不与他联系。
当年他被调走,个个都以为官途要都尽头,走下坡路。如今亲戚镇长在东莞,去到哪一个镇,哪个地方官不对他哈腰点头,急于奉承。逆境造英雄,亲戚镇长,让人感叹的不是他至今权利到什么位置,而是他人格魅力,他的韧劲。亲戚镇长一直挺喜欢我,他认为,我延续他某些特点。
难得的是,我这个大树,又重新回来,为我遮雨造荫。亲戚镇长对我和家人始终关怀。升官之后没多久,他就回来我镇。他看过我工厂,在我家吃晚饭,没有嫌弃我住宅破旧,跟小良睡了一宿。我这亲戚官人只育有一个女儿,他对小良的疼爱,恐怕能跟老钱相比。当年我爸如何帮过他,他又旧事重谈,放在心上。亲戚镇长对当年我丢官的事,耿耿于怀,我们作为一个团队,我们吃了百战,我是输的最惨的一名。这次回来,他甚至想过报仇,但得知我跟陈所化干戈为玉帛,才不刁难陈所等人。
接下来,亲戚官人很为我着想,在本镇每次活动,他总把我带在身边,介绍给权贵。我一心一意向钱看,自然厚着脸,能巴结的就不会放过。这些交际,没白白浪费,给我创造了很大机遇。在亲戚用心下,我获得良机,根据几家企业的需要,我工厂改变单一生产,增加新业务。这相当于,我再建一个工厂。
这是好事,只要有市场,根本不怕做。新业务涉及塑胶和电子,我得买两套新设备。不过,买新设备我不愁钱。钱我能顺利贷款到,而且是五年内免利息。另外,业务剧增,我换个大厂房,再招一批新员工。仅半个月,工厂顺利增加了一百多工人,这多亏陈所帮忙。我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小老板,变成有头有脸的大商人。
到了九月底,欠陈所的八十万,我一次性还给他。陈所见我生意做得挺大,不愿意收回资金,他要拿这笔钱跟我合股,成为我工厂股东。这阶段我工厂走向成熟,有一棵大树在不怕它倒,陈所那点资金也不算什么。倒觉得他,想借这大好势头,从中大捞一大笔。不过,这也应该的,他帮我那么多,我获益了,不能过桥抽板忘了他。一直来,陈所跟我酝酿搞点什么生意,我也有这个心,甚至巴不得跟有权在手的他合作。
不过,我有一层感性判断。有老钱这个人存在过,给过我教训,我便有了跟陈所疏远的心。陈所知道我是同性恋者,我重新过新生活后,开始介怀这个身份。这几个月来,我不断逃避陈所,其实我也怕,当年老钱走进我生活的影子,会在陈所身上出现。陈所自说不会是同志,但跟他相处,他对我保持着持久的好奇心,对我搂搂抱抱的动作也多了。
合股开厂的事,我最终没同意。为此事,陈所生我气,而且不那么简单。换了新工厂,没多久,陈所带了几名工作人员来查我工厂。我厂新招进那么多新人,劳动合同跟劳保费等当然没妥善办理。陈所很不给我面子,当着众人面,要求我一周内把这费用都交齐了,不然下一周他就要封我厂。
陈所这事干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当年我跟周岩闹矛盾时,自己也是以权威胁过,甚至陷害过对方。
当天晚上,我硬着头皮去了他家,为了解决今天的事。开门的正是陈所。
“你来干什么”陈所见是我,态度不友善。
“求赎罪。”我卖乖巧。
“赎罪你去和尚庙,来错地方。”
“老东西,像女人一样小气,生我气你看你今天在我工厂像什么样子,发什么脾气我不办理,不交钱,你还想抓我坐牢是不是”
感觉,陈所想笑,但忍住了。其实我也懂,他不过想发泄,我劳动合同跟劳保费用一个月不办,他也不会封我的厂。
陈所还没让开,我硬闯了进去,还恶狠狠捏了他大腿。陈所家我来的次数不多,主要是见他家人,我不情愿。陈所更是从来不进我家,他不情愿面对我家人。当年的事,陈所还记在心里。
一进门,看见他女儿在写作业。以前几次来,都没见过陈所家人。今天见了她女儿,我兴趣勃勃。想起之前有一幕,我在校门要打陈所,她女儿要哭了,我因为她才没下手。看来这孩子不记得我,不过我现在手头有点钱,衣着容貌会有挺大改变。我一走近她,她就对我笑,跟我打招呼。
“你女儿读几年级”我问陈所,他站我身后,神情自然多了。
“一年级呀,去年上学前班,开学那天你见过的。”
“她长得像你。”
“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你本身是女人会很漂亮,现在可惜了。要你女儿来完善。”
“什么叫她来完善。”
“你不懂完善,自己查字典去。”我也是顺手拈来。
“爸,我给叔叔倒水去。”陈所女儿突然走去给我倒水,她的乖巧与客气让我颇意外,一点脾气都没有。
“不用了,你继续写字吧,叔叔自己来。你看你,我来了你有空都不倒茶,让女儿来做。”我侧身对着陈所说。陈所女儿已经在打水了。
“我教女有方吧,我这女儿挺礼貌的,人们都说她有教养。”陈所洋洋得意。
“是呀,要是这么好的女儿闹出悲剧就惨了。”此时,我想到周岩的女儿,老钱的女儿。她们的不幸,让我真怕悲剧蔓延到她身上。
陈所狠狠打了我一拳,骂我:“你这蠢货,说什么话”
我乐意挨揍,我说的话陈所不明白,我并没有咀咒他女儿的意思。陈所很生气,怒红着脸,不过我一点都不怕他,甚至有些开心。
“陈所,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我平淡地说。陈所变得也快,一下子又不生气了。
“陈奎丽。”
“又叫小丽”
“是呀。”
“太不巧了。”
“周老板的女儿也叫小丽”陈所聪明,一猜便对。
我点点头,此时接过陈奎丽的水杯,说了声谢谢。小女孩笑着说不用客气,然后摇摇小辫子,去继续写作业,这过程让我忍不住笑了。
接着,怕影响不好,我跟陈所去了他书房。我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尝试,一进门我就搂着陈所的腰。陈所见我胆大妄为,暴怒起来,要打我的脸。这小胖子为什么生气起来,让我有疼爱他的感觉。见我不躲,他又突然收住手。
“我想吻你。”我突然柔情。
“什么”他不免会惊愕。
“我说我想吻你。”我更大声。
“你有病”
“是呀,你知道的,我喜欢男人。”
“你喜欢我”
“是呀,不可以吗。”
陈所震住了,眼睁睁看着我,张大小嘴。
“你怕吗”我问,步步紧逼。
“怕呀我没想过你会喜欢我。”
“那你现在赶紧想。”我靠近他嘴更近,快要吻上。此时,他身体突然变软和了,做好迎接我似的。
“你骗我。你爱的是周老板。”陈所又突然明白起来,狠狠推开我。
我心情沉沉,这个可爱的陈所,让我不敢再恶意侵犯。我坐下来,望着陈所给我烧水倒茶。陈所被我刚才的表现吓到,脸显得不自然。他有所思,偷偷看我,好几次。
“陈所,别忙了,坐下来聊天吧。”我说。他真的听我的,即刻坐在我对面,很近,看着我。我继续说:“刚才我在试你,说的话都是假话。”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个反应”
“我有什么反应我的反应有什么不对。”陈所不认同我的说法。
“陈所,我认真跟你说,你有女儿,有那么好的老婆,有那么有的前途,这些事你想都不该想。”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喜欢上你”
“今天开始,我要跟你绝交”我这话,很突兀,连我自己都觉得。陈所,又一次被震住,张大小嘴,说不出话来。
“我是一个注定悲剧的人,我玩不起感情,连暧昧也玩不起离我越远的人才会幸福。”我说完,站了起来,忘了今天工厂的事才是主题。
“等下”陈所叫住我。
“好朋友也当不成了吗今天我去你工厂说的都是气话,我不是认真的。”
“我知道。不过,我打算离开。”
“离开你去哪里”他很紧张。
“我要离开这里,去其他镇。”这是我突然想到的。
“你好不容易在这里扎根,一切都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
“还了钱之后,我生活突然没了目标。我想离开,很想。”
说完,我加快脚步,离开他家。当我走到楼下,陈所突然冲了下来,挡在我前面。
“我对你只是好奇,没想跟你做什么,更不会发生任何越轨的事情。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陈所气喘吁吁,他很着急。
“刚才我真的吻你,你会拒绝吗”
许是我太了解感情,把握住陈所的心理活动。陈所被我这句惊呆住,他没话回驳。
“好奇害死猫,陈所,我看我们干脆朋友也不做了。”我觉得极端未必不是好事。
“那我问你,你既然要走,你肯不肯把你工厂卖给我,把你机器都留下。”陈所突然说。
这下,到我不了解,工厂是我的命,如今发展好好的,我要离开但并不意味着我要放弃工厂,我可以到其他镇继续经营。再说,我要是到其他镇经营,也不希望留一个对手跟自己同行竞争。
一135你懂最悲绝的哭吗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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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疑问离开。陈所希望我工厂转让给他,用意是将我留下,还是经济利益驱动。
其实,我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陈所,他跟我那些所谓的暧昧,其实可能是假象,是我一霜情愿的瞎想,同性恋者的心性敏感。
陈所对我有多重要,要回头看他到底帮了我多少。在我需要钱时,他爽快借给我,八十万不是小数目。不过,陈所不怕借,因为我那时工厂机器价值达到一百多万。第二,陈所在我生病时,他看望过我,知道我是同性恋后,没远离我厌弃我。这事,换了另外一个人,我想也不难做到。何况陈所对我歉疚,竞争所长一事,我落得家破财散,他希望补偿我。第三,就是生意上的事。陈所利用职权之便,是给过我实在好处,他帮我拉业务,帮我招工,替我找新厂房。不过,这些帮助,跟我当年帮助周岩相差很远,陈所是没付出过私人一分钱。拉业务请吃饭c消遣和送礼的钱全是我自己掏钱包;招工是刚好其他工厂倒闭,陈所把工人适时转移。这事换劳动所旧同事,任何一人都肯帮忙;新厂房更是,我们环境根本不缺空置的厂房,陈所说不定从中获益。我租的新厂房价钱不算便宜。
以前,在劳动所我跟陈所共事几年,但算不上知己,只是他疼爱我儿子,大家谈得来。那时,我俩也没利益冲突。我把陈所当知己,是从借钱开始。算起来,这不过是几个月。与老钱的七八年将心比心交往,是不能相比的。可以说,老钱是我一生中最了解我的人。
回顾今年元月,老钱为什么突然失踪,毅然离开我,其实还是因为他了解我。我对周岩的爱,是无药可救,无法忘记,发自灵魂。而我跟老钱的相爱,有额外的因素,不完全发自内心,要不然我们早就相爱,不用等八年之久。我家庭需要老钱;老钱无私帮我太多,而且是我生命中最彷徨最艰难时期;老钱太孤独悲情,老钱跟周岩的相似性,这些因素让我接受了老钱,动之以情。老钱离开,是因为认为我们的爱是扭曲的,他趁虚而入拐来的,他充当了我跟周岩之间坏人的角色。对一个信佛的人来说,他会越来越憎恨自己。
最近,我总将陈所拿来跟老钱比较。总觉得发展下去,陈所会成为第二个老钱。但事实上,他们有本质区别。我跟陈所没久远的认识基础,我对他算不上很深的认识。没有利益冲突时,任何朋友都会是好朋友。一旦发现利益冲突,方能看清一个人是不是你知己。陈所,个性上还是很,在我看来他私心恐怕比我们仨都重。
同志的爱情,让我伤痕累累,神经过敏。陈所一些正常动作,是不是被我夸大化。我不想跟陈所“节外生枝”,不想逗留在这个伤心地,才有离开本镇的打算。不过,这打算从经济利益分析,是错误的。我亲戚镇长,在这里给我打通关系,我得到一些大企业支持,扩大了生产经营,在不久的将来,我定会收获丰盈。要是突然离开,在新环境,我得重新巴结当地官员,工厂的发展又不一定能发展顺利,弊大于利。再说,我爸妈儿子,要么老,要么小,我能狠心扔下不顾吗
如果我不走,陈所自然希望合股,跟我一起搞工厂。但如果,我不随他愿,他会不会记恨我,甚至翻脸不认人。像今天他带同事勒令我一周内办好劳动合同,缴纳劳保费,他干得这么认真严肃,而且公开化,一点不像开玩笑。要开玩笑,他可以私下跟我开。
我便有了试探陈所的想法。一个星期过去,陈所下令要求我办的事,我一件也没做。期限一过,陈所又亲自来我工厂。这天,我把他独自领进我办公室。
“怎么样考虑得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离开本镇。”陈所问。
“还没想好,你看我爸妈年纪大了,儿子又小,去其他地方重新生活很麻烦。尤其老人,没有朋友会很孤独。要是我一个人走吧,又不放心,他们病了谁照顾他们。”
“是呀,我也不想你走。那就不走吧,留下来一起合作,搞工厂。”陈所这么快,就暗示出他的真实想法。
“你确定想跟我合股”
“是呀我不配吗”
“不是,你想怎么合股,走什么形式。”
“我跟你,还谈什么形式。要是赚到钱,赚了的一起分,亏了的算我一份。”
“你只拿出八十万,我工厂现在价值恐怕好几百万,这么合股好像”
“你跟我计较这个没我,你今天说不定连工厂都没有。”陈所显得生气。不过,我认为他的话夸大了他的作用。
“工厂现在不缺钱,我刚贷款两百五十万,你知道的。”
“刘毅,你是不是觉得你蛋糕现在做大了,想自己独吞,想都不想曾经帮过你的人。要不是看你工厂挺有前景,我会这样一次又一次低声下气求你。”
听了这话,我心里矛盾。当有利益冲突,是我狭隘,还是陈所还原了他本来面目。陈所,比我更像生意人。
“陈所,我不愿意跟你合股,是我不想工厂发生大事时,跟你闹意见分歧。工厂的决策我还是希望握在自己手里。”我说。
“我又不是真的要参与事务来,难道我不要上班,整天跟你跑。工厂的决策还是落在你手上,你才是大股东。”
此时,陈所突然一只手搭在我膝盖上,抚摸起来。这动作很耐人寻味。
“我拿点钱出来,跟你搞其他生意怎么样”我又想到其他主意。
“你工厂现在够忙的,要不你广告公司也不会关闭,你哪有什么时间。刘毅你怎么变得这么陌生,感觉我要入股是要抢你的钱,夺你的命。枉我以前帮你这么多次。”陈所这话很锐利。
不过,陈所不为钱,又为了什么在我这么不情愿下,还坚持要跟我合股。陈所将钱投入进来,什么事都不管,明年就可能将八十万变成一百八十万。说我小气,也有道理,我跟陈所的交情,到底值不值这个价。换了老钱或者周岩,我自然心甘情愿。再说,他们俩在钱上也不会跟我这样计较。
“让我再考虑吧。”我还是答应。
陈所即刻站了起来,很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什么都不说,疾风般离开。
没过几天,环保局市局的几名工作人员找我工厂麻烦。麻烦还不小,我工厂几项数据都超标了,比较严重。工作人员个个吃了哑药,话都不说,就给我撕下罚单。走的时候,他们才说,三个月后,我工厂还不改善,他们就前来吊销我经营许可证。
我新增加的业务,主要使用塑胶和电子,这确实容易产生三废。三废的处理,其实我会考虑解决方案。不过工厂刚投入生产,暂时没时间去作修改。也不知道谁对我工厂如此了解,以前我单一生产纸质包装袋,没出现污染问题。增加新业务后,我使用大量塑胶和电子,还来不及进行完善,就被人告发,执法部门前来找麻烦。
事情挺奇妙的,市局来人,当地政府相关部分应该会陪同视察。本地政府环保办的领导,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次抽样调查行动,竟然不见一个熟面孔。我很生气,他们一走我就来到政府大院。原来,政府这边也不知情。要是市局这几名工作人员知道我来头,我想当时在我工厂就不会那么嚣张,我一个劲赔笑,他们还端正着姿态,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事,不会空穴来风,我猜会不会有人想整我。出事后,我第一时间,是想到请陈所帮忙,陈所某亲戚在环保局当领导。陈所打个电话,事情应该会轻易解决,起码会给我一个宽松的整改期限。不过鉴于合股一事,近来跟陈所闹别扭,找他帮忙我动力就弱了。
第二天,我亲戚官人刚好来本镇办事,按往常那样,亲戚会来我家看望我父母,给小良带来礼物。这晚,亲戚没出去应酬,在我家吃晚饭。饭后,他问起我工厂情况,我向他一一汇报。他问工厂最近有没困难,我没多思考,就把昨天环保局找茬的事说了。亲戚官人听后,沉着脸,当着我面开始打电话。
“明天,环保局监察科科长会亲自带人来,向你道歉。”这是亲戚打完电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用搞得那么麻烦,很小的事,搞得要向我道歉”
“不行,这些人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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