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必跟她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但逢年过节总还是要打上照面的,拿些钱财让皇儿少受点气,母妃觉得值。”
西淳莹见拗不过母妃,也只能作罢,没地撒气的她在心里将夏侯钰又骂了一通。
从皇宫到夏侯府要经过御龙井,这口井坐落在祭龙王的应时宫,和祭奠云神的凝和庙之间。
大魏汴京设有九坛八庙,根据二十四节气轮番祭祀龙王、风、云、雷、城隍、土地、山神、太岁。
皇家设坛官致祭,每年遭遇旱、涝天象时,皇帝还要派亲近大臣前往拈香祈雨或祈晴,待上天赐福后,再派亲近大臣去报谢。
这几日,因为江南水患,祭坛香火鼎盛,祷祀用的三牲甚至还没收。
车行到御龙井。西淳莹突然就认出来了,井口往皇宫方向延伸的那条街,是五岁那年她被夏侯诀所救的那条街。
鬼使神差地,她让车夫停了车。
这条街也叫“御街”,是直通皇宫的一条街道。
鲜有市井小贩会在这里摆摊贩卖,因为没有平民敢来这里,整条街几乎都是售卖珠宝玉器、古董字画、或者皇家贡品的商铺。
所以,角落里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哥就显得尤为刺眼。
“卖糖葫芦耶。酸甜好吃的糖葫芦耶。”
普通的糖葫芦,普通的小货郎,却显得尤其诡异。
“小哥,给我一串糖葫芦。”
西淳莹嗜甜,每次跟夏侯诀出宫游玩,这糖葫芦都是必买的。
“好咧。”
小货郎转身去摘糖葫芦,却突然被一股凌厉的刀锋逼退了丈余。
“你没脑子吗?”夏侯钰怒斥。
“你怎么来了?”突然出现的夏侯钰让西淳莹闻到了一丝yīn谋的味道。
果不其然。
卖糖葫芦的小货郎突然高高跃至商铺屋顶上,还没看清,一条白练凌空而来,劈头朝着他们的面门横飞而来。
有刺客。
夏侯钰一手揽着西淳莹,一手仗剑击退各路狙击,一路刀光剑影中,他的手始终温柔却又执拗地将她护在身后,脸上却如万载不化的寒冰,擒着嗜血的杀气。
“说,你们是受谁人驱使?为何要皇家长公主xìng命?”
“北地战乱,江南水患,民不聊生,西淳皇族却束手无策,只知祈天求福,国祚将尽,天道无情,我们只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领头的黑衣人负手而立,说出来的话大公无私。
“战斗力彪悍,武器类别众多,协调xìng、机动xìng、作战能力都非常强。更不用说你们一招一式都带着神秘杀手组织‘无影门’的痕迹,说吧,谁出重金要西淳长公主的命?”
“既然被识破了,我们也就不隐瞒了。夏侯将军,金主并没有要你的命,识相点不要参合进来,不然别怪我们刀下无情。”
“那你的金主一定忘了告诉你,你们的猎物,就是区区在下的命。”
“如此,只能得罪了。”
又一阵厮杀混战过后,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刺客,夏侯钰杀红了眼,仓皇说了声走。
西淳莹却坚持要去拿早被摔在地上,并被踩烂了的东西。
“糖葫芦,糖葫芦,糖葫芦。”西淳莹心里滑过一丝感觉,一种似曾相识的,很重要的感觉。
“走,还管什么糖葫芦?”一波接一波顶尖杀手涌来,拖着个累赘,夏侯钰饶是再强大也快坚持不住了。
“可是,钰哥哥,让我摸一下,那个糖葫芦,它。。”紧要关头,西淳莹却突然变得异常固执。
“莹儿,听话,这条街没有卖什么糖葫芦。钰哥哥去后面那条街给你买,来回只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先安全撤离,好吗?”
夏侯钰说完这话,西淳莹却当场愣住了,然后又开始头疼yù裂。
被杀手狙击着,他们一路且打且退来到了城郊。
这时候,皇城内守卫的官兵才闻风而动,后知后觉地追了过来,刺客被冲溃后四下逃散。
而隐身藏匿于城郊山坡洞中的两人却还浑然不知。
眼见暮色渐四笼,夏侯钰升起了一堆篝火,又下河抓了几条鱼烤给西淳莹吃。
山里的风强劲,夜风中还夹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让西淳莹还没好利索的身子冻得瑟瑟发抖。
夏侯钰脱下身上的锦袍给西淳莹穿,见她还缩着脖子就将人抱在他怀里,撕着烤鱼的ròu一点点喂进她嘴里。
“好苦,一股烟熏的味道。”
“这里什么都没有,有得吃就不错了,凑合着果腹吧。”
一听这话,西淳莹翻白眼了。
如若是夏侯诀,那肯定说,莹儿乖,为了诀哥哥也要吃几口,不然饿着肚子让哥哥心疼死。
西淳莹是被夏侯诀的甜言蜜语泡大的,对于夏侯钰这种说话方式很不适应。
哼,难得这么好的气氛,一点都不浪漫。
心里气鼓鼓的她突然就想捉弄一下夏侯钰。
当夏侯钰又撕下一片鱼ròu喂进她嘴里的时候,她故意不小心咬住了他的手指,又故意用丁香小舌无意地舔了一下他粗粝的指腹。
夏侯钰的脸噌地一下全红透了,全身跟过电似地慌乱抽出自己的手指,整个人的背僵直了往后扯,连带着将怀里的可人儿直直摔了出去。
西淳莹被夏侯钰重重抛在了地上,摔得屁股疼,心里却乐开了花。
“啊,夏侯将军,不好意思,本宫想着那伙刺客不知是何来历,一时不查,给本宫看看,咬伤了没有?”
“公主自己吃吧,我再去拾点干柴来,火快灭了。”
夏侯钰豁地站起身来,脸越来越红,信步往洞口走去,几yù落荒而逃。
“钰哥哥,你几时回来?”
“我去去很快就回。要弄点干柴,还要再弄点能当艾叶熏的草,山里蚊虫蛇蚁多,你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西淳莹揉着摔疼的屁股踉跄着追了上去,使坏样紧紧揽住了那人宽厚的背,故意娇滴滴地嗔到:“钰哥哥不要走,莹儿一个人害怕,还有你刚刚摔疼我了,屁股好痛,要不,你帮我揉揉?”
重生那么多世,夏侯钰哪见过这阵仗?以前都是他在身后苦苦望着她,她眼里心里从来只有夏侯诀一个人,他一世世眼睁睁看着她嫁人,看着她在别人的怀里承欢,看她受不了负心汉的背弃,最后在夏侯诀的再纳妾之日,以一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上一世是个意外,他为了帮她摆脱诅咒一世世孤独轮回,情深成执念,执念成心魔,他被yù望蛊惑着向她伸出自己的魔爪,让她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人。
可她的心,依然是夏侯诀的。
在他身下,永远跟个活死人一样。
他才知道,强迫了她,伤得最深的却还是自己。他时而渴盼着她能回头看到为她只剩下一腔孤勇的自己,时而却又想将自己更深更远地藏起来,藏到一个她永远够不着的地方。
可这一世重生后的她,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也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钰哥哥?”西淳莹又故意娇憨地喊了一声。
人却在夏侯钰的身后窃笑不已。
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夏侯钰很快转身,粗鲁地将身后人儿圈入怀中,掠夺的吻在越圈越紧的桎梏中不断加深,他整个人的躯干被拉成一张满弓,身躯上的血ròu却化成密密缠绕的柔韧蛛网,呼吸和血液间都带着浓重的掠夺,似乎要连皮带ròu将她整个人囫囵吞下,一点骨头渣子也不留。
西淳莹被迫承受着他不断压迫过来的重量和意乱情迷的深吻,心跳得厉害,整个人头昏脑胀。
她已经后悔跟他开这个玩笑了。
☆、第二十章 僵局
啪,啪,啪。
西淳莹用尽全身力气将夏侯钰推了出去,又用尽全身力气赏了夏侯钰三个巴掌。
夏侯钰吓到西淳莹了。
“诀哥哥不会这样的,不由分说就强亲,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玩物?”
类似的恶作剧过后,夏侯诀肯定会说,好啊,你个调皮的小妮子,敢耍你诀哥哥,简直就是皮痒了,欠收拾。
然后,两个低龄儿童,就这样你追我赶着,玩起了扮猪吃老虎的游戏。
不是这样的,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将人掳过来,吻得七荤八素,喘不过气来。
却在吻完后更加不知道如何面对彼此。
然后一直恶xìng循环下去。
“可惜我不是夏侯诀,没他甜言蜜语讨你欢心。可是,你给记住,你的驸马是我,已经不是夏侯诀了。”
一听西淳莹又提夏侯诀,夏侯钰额上青筋暴露,整个人冲动又暴躁,他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夏侯钰,你王八蛋。”
倔脾气一上来,西淳莹捡起山洞里的杂草枯枝统统丢了过去。
夏侯钰就这样任她闹任她丢。
“公主呆在洞里不要乱跑,我出去找点枯枝藤条。”夏侯钰的脸肿了,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转身匆匆离开。
西淳莹将夏侯钰的锦袍裹紧了,那人的味道充斥鼻腔,等冷静下来,这个人还是让她安心的。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调整自己的心态,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会变化的。
她原本还想着,如果跟夏侯钰在一起不会莫名的压抑,烦躁,心乱,而是能像夏侯诀一样轻松,愉悦,自在,那她就给夏侯钰一次机会。
就不去偷他那封信了,也不帮着西淳烨诱逼他在自己和家族之间做选择,再伺机一脚踹开。
可结果,让人沮丧。
很快,夏侯钰又拾了好多干柴回来。
火烧得更旺了。
等夏侯钰坐下来,西淳莹也靠过去烤起火来。
四周寂静无声,尴尬在蔓延。
西淳莹闷声不响地,等着夏侯钰开口。
夏侯钰抬眼觑了觑她,开口道:“外面好冷,还好有个山洞,能取暖,不然晚上估计得冻坏了。”
“嗯。是啊,山里肯定更冷的。”
“忘了带毛裘披风出来了。你,身上穿着的,够暖吗?”
“够了,在火边烤着,应该不会着凉的。”
“你不问我,就穿了件单衣出去,不冷吗?”
“诀哥哥腊月天里还穿着件单衣去给我刨雪堆雪人呢,你这个算什么?”
“诀哥哥,诀哥哥,西淳莹,你能不能不要再提到这个人?”
夏侯钰一把扔掉手中拨火用的树枝,她一直在挑战他的耐力,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西淳莹噤声了,两个人开始陷入各自的沉默。
“莹儿,过来。”
良久,夏侯钰突然哑着声音唤,西淳莹顺从地走了过去,还没站定,人就被他蛮横地拖进了怀里。
他又吻她了,又摸又揉又掐。
急yù验证什么似的,夏侯钰满意地看着西淳莹在自己的逗弄下脸颊、耳廓、双唇渐渐染上了一层绯红。
好似一片风中残叶,被yù望驱使着忽起忽落,紧要处,西淳莹白嫩的小手甚至主动攀上了夏侯钰的肩。
良久后,夏侯钰抱着娇喘不已的西淳莹说:
“不要在我面前提夏侯诀,就算搁在心里腐烂,也不要对我提,我不想听。”
不想听?西淳莹恨恨地笑了,她今天终于见识到夏侯钰脾气暴躁的一面了,夏侯诀从来不会这样的,不管她耍多少小xìng子,不管她怎样无理取闹,都一直一直骄纵着她。
只是后来才变了,可是夏侯钰,现在就开始变了。
稍微给点好脸色就以为拿捏住她了,哼,想得美。
“莹儿,你。。”
嗯?
夏侯钰再度开口的时候,很多话题就这样从喉头滚了过去。
跟她聊他缺席的时光?可是,不管怎么聊,都会提到夏侯诀。
跟她聊女儿家的心事?可是,他一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
跟她聊天下大势,宫廷秘闻?可是,她肯定没兴趣的了。
“莹儿,你去过北胡吗?”
“没去过,那边不太平,洪掳了好多少女给他的部下享乐。”
“嗯。你不知道吧,北胡其实很美。有终年不化的皑皑雪山,这个时候,流黎山上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拉坦多山上有一整片的梅花。”
夏侯钰陷入了回忆,他没发现枕在他怀里的西淳莹已经沉沉睡去。
西淳莹压根无心听夏侯钰说什么北胡,在心里盘算完弄死夏侯钰九百九十九招,身心极为舒畅的她在夏侯钰怀里找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很快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夏侯钰兀自叹了口气,将她圈紧了,又调整下姿势,让她整个人睡得更为舒服。
可怜那天晚上,夏侯钰就这样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夜未眼。
翌日,两人一起回了夏侯府。
夏侯府的老祖宗率府内各房出府相迎,却独独少了侯府当家人夏侯曦。
西淳莹未来的公公。
夏侯府人丁兴旺,为瞧夏侯一族冉冉升起的“新星”夏侯钰的媳fù,各房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将夏侯府的偏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西淳莹从偏厅里那些人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眉来眼去”中瞧出点讥讽的味道。
“老祖宗,各位长辈。本来大婚前,没过门的新媳fù是不好抛头露面的。父皇母妃让我来看看老祖宗,不当之处,多担待。初次见面,给大家备了点薄礼,不成敬意,望笑纳。”
众人阳奉yīn违地收着礼物,嘻嘻哈哈说着“公主殿下真大方啊”,“跟咱家钰儿真是般配啊”,“小俩口感情真好,天造地设的一对”之类言不由衷的话。
直到。
“公主殿下,你现在到底是诀儿的媳fù,还是钰儿的媳fù啊?怎么一会弟弟的媳fù,一会哥哥的媳fù。二房现在是抱皇家大腿抱上瘾了,兄弟俩轮流当驸马?这算什么事?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最尴尬的问题,还是被三房的一个挑事的刺头问了出来。
说话的,是三房一个腿有残疾,终日在轮椅中度日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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