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如洗,他们的背影jiāo叠着,晃过一个个宫墙。
“夏侯。。。”
感觉他托着她全身重量的手重重掐了一把,她改口了:
“钰哥哥?”
“嗯?”
。。。
西淳莹觉得氛围不错,应该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
“对于明天换驸马的结果,期待吗?”夏侯钰突然又问。
他其实想问她,对于驸马换成我,期待吗?你,要我吗?
西淳莹将一张小脸埋在夏侯钰的肩头,换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含糊着道:“只要能顺利踹掉夏侯诀就好了。”
夏侯钰的眸瞬间凝成一层尖冰,深不见底。
翌日。朝堂上罕见的肃杀凝重。
北地防务、江南水患、朝中庶务,林林总总,朝中大臣争论得面红耳赤。
绿鄂和红夙两丫头心急如焚,不时到朝曦宫门口驻足张望。
西淳莹却一点都不着急地,继续吃吃喝喝,悠哉得像是没事人一般。
换驸马一事在朝堂上只是走个形式,只差圣御亲赐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见到尚衣监的女官钟莹又来了。
“奉贵妃娘娘懿旨,给公主殿下遴选大婚礼服样式。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跟夏侯钰将军喜结良缘。”
“成啦?驸马换了?”对于这个结果,绿鄂,红夙雀跃不已。
“绿鄂,红夙,休得放肆。”西淳莹呵斥完两个丫头,又转头对钟莹道:“钟大人,大婚吉服就照宫里头的老规矩办吧,本宫没什么意见。”
“殿下,宫里头繁文缛节甚多,还是得早点拿定主意才好,不然今儿这个想法,明儿这个主意。哪一日又想添上几针图花开富贵,夫妻永睦了,却变着法儿让尚衣监上下数月心血毁于一旦,让奴婢上上下下都不好jiāo差,况且女儿家的婚事还是得慎重,不然驸马人选换了一茬又一茬,对名声也不好。”
绿鄂和红夙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小小的尚衣监女官敢这么跟公主殿下说话?
果然,有怡沁皇贵妃夏侯洇萱在身后撑腰就是不一样。
这钟莹是怡沁皇贵妃的远房表妹,是贵妃的母族亲大舅,徐国公府上的旁系亲戚。
她能进宫,并当上尚衣监的掌事女官,靠的就是怡沁皇贵妃的提携。
怡沁皇贵妃夏侯洇萱是夏侯钰和夏侯诀的姑姑。
她的母族是夏侯一族,外公又是国公府,所以为人难免骄纵些,在整个宫里横行霸道。
夏侯诀嘴甜,这些年来又频繁出入皇宫内院,甚得这皇姑母欢心。
再加上夏侯曦偏宠,夏侯诀母亲魏澜馨虽出身商贾之家,却颇会来事,珠宝、翡翠源源不断地往这皇姑母跟前送。
所以,怡沁皇贵妃心里眼里就只有夏侯诀这个宝贝侄子了。
上次婚服被烧一事,钟莹本来就耿耿于怀,而今看到西淳莹原本指婚给了夏侯诀,却因为半夜爬夏侯钰的床,又变成指婚给夏侯钰,更加火大。
“大胆,一个小小尚衣监女官,敢如此跟本宫说话,来啊,给我掌嘴。”西淳莹也不是好欺负的。
绿鄂,红袖卷起袖子正待上前,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本宫倒是要看看,谁敢动她。”
来人竟然是怡沁皇贵妃。
那怡沁皇贵妃,媚眼生波,莲步碎柔,却透着几分狠厉果决,一袭若黛色的琉璃裙,繁花似锦地团团簇拥着她走进偏殿。
“钟大人那席话是本宫授意的,本宫正打算找皇上和仁德皇贵妃问问清楚,如此轻贱我夏侯一族是为哪般?弟媳又突然许给大伯,就因为公主半夜爬了我钰儿床吗?难不成公主不知廉耻,我们夏侯一族都得将个dàng\fù迎进家门?这又是哪门子道理?”
西淳莹眼里一簇簇的小火苗,前世也没少被怡沁皇贵妃刁难,今生再见到这个姑母,见她扭曲着一张脸,却突然开心极了。
“儿臣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不用太过激动,夏侯一族家主早晚是我钰哥哥,他已经是我的驸马了。娘娘对本宫如此态度,就不怕今后少了可以依仗的娘家靠山?”
“下贱无耻,还胡言妄语。钰儿怎么会为了你这么个贱fù滞留皇宫?眼下洪穷兵黩武扰得北胡草原五部不得安宁,北胡局势一触即发,他不赶紧滚回北地,却耗在这里为婚事奔走,全是因为你这贱人,我钰儿才会不顾家族大业,看我今儿不替他死去的亲娘,替皇家先祖教训你这目无尊长,目无纲纪的长公主。”
说完,怡沁皇贵妃作势就要打,巴掌没下来却被一只手掌给架住了。
“慢着,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皇儿?”
☆、第十八章 说客
仁德皇贵妃反手将怡沁皇贵妃给推了一个趔趄。
“本宫的皇儿,还轮不到贵妃教训。倘若行为不端,还有一个母妃管教呢。”
见到来人是仁德皇贵妃,夏侯洇萱气焰更加嚣张了。
“那敢问皇贵妃,公主半夜爬大伯床榻,此等在民间都要浸猪笼的行为,娘娘为何不好生管教,任公主败坏皇族脸面呢?还是,母妃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功夫迷得皇上五迷三道,霸尽圣宠皇恩,女儿有样学样,将勾栏里那些个服侍男人的手段学了个精通,却忘了凡事讲究个礼法纲纪呢?”
“半夜爬男人床榻?有这事?怡沁皇贵妃可能听到什么子虚乌有的谣言了,皇上下了朝就奔我宫里头来了,这事今儿个夏侯将军在朝堂上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家负荆请罪了。说是思慕长公主已久,在北胡听说公主许给亲弟夏侯诀就忧思过度,连夜赶回汴京,滞留皇宫又发现事情毫无转圜余地,遂心生愤恨,醉酒后劫持并jiān污了公主,终酿下大错。”
仁德皇贵妃看着夏侯洇萱不敢置信的脸,心里生出些许痛快,遂又道:“夏侯将军功在社稷,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一时行差踏错也是情有可原。原本西淳长公主与夏侯侍郎两情相悦,已定下百年白首之约,既然夏侯将军为了整个国家在北胡边境浴血搏杀,那我皇家长公主稍作牺牲,以慰忠良,以安民心,以护家国,倒也没什么不可。”
“你,你们,好啊,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如此之高,本宫自叹不如,佩服佩服。”
怡沁皇贵妃说完再不作停留,直接拂袖而去。
仁德皇贵妃的话却让西淳莹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竟然这样说,竟然将所有的脏水全揽到自己身上?
那以后,顶着个jiān污公主,夺兄弟之妻的名声,在整个官场同僚面前,他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莹儿,莹儿,莹儿。”仁德皇贵妃叫了西淳莹很多声,她都没有回魂,无奈只得重重掐她的手。
“很震惊是吗?夏侯将军为你做的这一切,连母妃都深深被撼动。太不容易了。”
仁德皇贵妃拉过皇长女坐于软塌上,笑着说:“皇儿跟夏侯将军的婚事算是尘埃落定,圆满落幕了。大婚筹备母妃亲自抓,皇儿尽管放心好,夏侯将军忙于北地庶务,不日将启程回北胡,大婚得抓紧推进了,还好先头你跟夏侯诀的婚约,已经将各种杂事推进得七七八八了。”
见皇儿羞涩得一直低垂着头,仁德皇贵妃将女儿的手牵过来,细细拿捏在手心里。
“莹儿啊。民间都说,出嫁从夫。这嫁给夏侯钰,单凭他对你的这一份心,母妃是一百个放心。但是往后过日子,不能单靠着他对你的这份心。你们之间的障碍还有很多,譬如夏侯府,就算你再怎么排斥抵触,你都不得不去接触;又譬如北胡,北胡荒凉,近年又一直在战乱,父皇母妃是真舍不得让你跟夏侯钰去那种地方吃苦。”
“所以,莹儿,趁大婚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你要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如若你婚后依然想住在皇宫,我想夏侯钰是会依你的,大不了让夏侯钰多往返来回;但是,大婚过后,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你至少得在夏侯府呆上一个月,夏侯钰不在府上,你跟那一屋子牛鬼蛇神呆一起,可万事要小心周全了。特别是夏侯诀,这个人就不是个心胸宽广的。”
仁德皇贵妃又唠叨了许久,突然拿出一个锦盒,神神秘秘地说,是要给自己宝贝闺女出嫁的压箱宝。
可当那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西淳莹直接傻眼了,那是个银镯,通体波浪型的流纹,上头两端各缀以皓月繁星。
竟然与夏侯钰给她的星月镯如此之像。
不同的是,这个镯子的皓月与繁星之间,有一个眼泪状的豁口。
“这个,叫樱洛镯。相传是远古神物,是流黎山狼王洞入口石壁的钥匙,母妃先祖因缘偶尔得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母妃今儿拿出来,让它保佑皇儿,特别是夏侯钰平安顺遂。当然,只是个传说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樱洛镯也没瞧见有什么通天的神奇。”
樱洛竟然是个银镯?夏侯钰不是说,是种植物?
星月镯和樱洛镯又有何关联?为何这两个镯子会如此之像。
而且,又是狼王洞?
“母妃,这个眼泪状的空缺,之前就一直是这样的吗?”
“不是,据本宫的外祖说,这个空缺,原先镶嵌着一个褐色的琥珀。”
此后,西淳莹经常将两只镯子拿出来细细比对,竟也没瞧出什么神奇,也就不了了之了。
几日后,很意外地,西淳莹的朝曦宫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夏侯诀的母亲,魏澜馨。
这魏澜馨长得娇媚自是不用说。
四十几岁的人了,仍青涩得如同含苞待放的少女,所到之处,摇曳着丝丝缕缕罂粟花的香气。
这个女人身上,有股子能迷人心神的劲儿。
“民fù,给公主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起吧。夏侯夫人不用如此客气。此前到府上叨唠,承蒙夫人关照。”
与魏澜馨面对面坐着,西淳莹看着这笑里藏刀的一张脸,顿觉好笑。
其实上辈子没嫁给夏侯诀之前,西淳莹也满怀憧憬想过跟夏侯诀的母亲,未来的婆婆搞好关系的,甚至将姿态放得很低。
等到她被夏侯钰强占后,整个夏侯府开始说她的闲话时,这个魏澜馨还安慰过她几回。
那时候她太需要支撑,魏澜馨雪中送炭的安慰让她开始变着法子讨好她,从皇家带过去的嫁妆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入到魏澜馨手中。
等到她再也没有东西可送的时候,魏澜馨也彻底暴露出了她贪婪的本来面目。
一直认定夏侯钰独宠着她,一定能从她身上捞到什么好处,起先还只是隐晦地暗示,后来直接上门要东西,要不到的话,对她的凌、辱,甚至比从前诋毁她,辱骂她的人更凶残,更下流。
“公主殿下,知道了您跟夏侯钰的婚事,诀儿就一病不起,心痛难忍,他独独守着你一个人,虽然犯了一些错,但也是那么下贱蹄子勾引的。诀儿跟公主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那么多年的情分怎能说断就断呢?”
说到这里,魏澜馨很伺机地,抹了几滴眼泪。
“这个,夏侯夫人不用太过忧虑。本宫也实属无奈啊,身子被夏侯钰给jiān污了,断不能一女侍二夫吧,况且夏侯钰也不准的。至于诀哥哥,过几日就会好的,烟花柳巷里再厮混一阵子定能将本宫忘了吧。”
“公主殿下这话说的,是不肯给诀儿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了?还是压根就将我儿如敝屣般遗弃了,找更高的墙头去攀了?夏侯钰,哼,夏侯钰是能力非凡,但在战场上厮杀,终日拿命相搏,脑袋时刻系在刀柄上,又哪里好了?对女人来说,嫁人还是要找个安稳点的好,诀儿是花心点,但总比时刻提心吊胆当寡fù强吧?”
“夏侯夫人,本宫已经跟夏侯钰有了夫妻之实,诀哥哥也不在意吗?还是,左右他娶本宫不过娶一个在夏侯一族安稳当米虫的筹码而已?”
“公主殿下。民fù是为你好,苦口婆心说这么多,殿下看不到丁点真心吗?殿下自小跟诀儿亲近,民fù拿你当自家女儿疼爱啊。”
“夏侯夫人,您是诀哥哥的母亲,我当您是个长辈。不过,女儿疼爱什么的就逾举了,怎么说,我都是大魏长公主。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攀亲带故的。”
魏澜馨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还是以前缠着她儿子夏侯诀的跟屁虫吗?看来,痴缠他儿子的傻瓜公主是真不见了。
见多说无益,她慌乱跪安离宫了。临行前,她又跟西淳莹说,夏侯老夫人甚是想念公主殿下,眼下公主殿下跟夏侯钰的婚事近了,按理该到夏侯府知会一下老祖宗的。
魏澜馨心里还想着最后一搏。
这个公主对她儿子的前程太重要了,就像“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最近夏侯诀皇宫进不来了,为防止西淳莹跟夏侯钰的婚事生变,皇族对夏侯诀严防死守,就怕这个长公主对他的感情死灰复燃。
既然这样,就让公主出宫去见她儿子吧。
☆、第十九章 出宫
这天,西淳莹遵照仁德皇贵妃的嘱咐,以孙媳fù的身份,出宫拜见夏侯府老祖宗。
仁德皇贵妃jiāo代说,驸马换了,夏侯府上下必然不待见她,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嫁过去前总是得先拜下码头,找个庇护。
没人比夏侯府老祖宗更加合适了。
眼下她又自己开了口,那再好不过了。遂收拾了一箱子的珠宝玉器让西淳莹当成见面礼带过去。
“母妃,夏侯府的聘礼连个歪瓜裂枣都没见呢,本宫干嘛还上赶着给他们送东西去?而且,夏侯府拿了我江南鱼米之地还不够吗?”
“你这孩子懂个什么?你先后许给夏侯两兄弟本就落人口实,虽然夏侯将军一席话勉强堵住了乱嚼舌根人的嘴,但夏侯府上的人个个心里跟明镜似的。你是皇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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