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有些慌了, 不自觉的去看太子,寻求帮助。
李隆基这个时候也不知如何是好,本来都已经设计的好好的。他知道每天太平公主都是独自跑进去念经, 身边只有贴身宫人,根本没法够证明她没有去对太子妃用刑。怎么他刚刚一布局就节外生枝, 而且他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消息, 派去注意离王一举一动的手下也没传来离王的新消息。
太子定了定神, 他觉得很可能是太平公主在说谎使诈!
所以他面色平静地说道:“姑姑大可以把所谓的证人请过来, 臻儿不可能说谎, 我也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向太子妃的目露安抚,让她先不要自乱阵脚。
无音大师和离王已经进殿:“贫僧参见皇上, 公主, 太子……”
皇上说:“无需多礼,这次请大师前来是有话想问你。”
大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出口之言, 必无半句虚假。”
太子和太子妃都很紧张。太子更是心中不定,上次离王之所以能够得以正名归位,都是因为这个老和尚的帮助,无音大师说是不打诳语, 明显和太平公主与离王都有交情, 他会帮谁一目了然。刚刚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猜无音大师并没有来宫里,现在人都到了眼前,太子的侥幸自然破灭。
皇上亲自询问:“请问大师,皇妹她今天是否有在佛光寺礼佛,还和大师畅谈佛法?”
无音大师说:“不错,公主今日一直在佛光寺里祈福, 贫僧就在一旁诵经,可以作证。”
皇上说:“那她是否一直未离开佛光寺。”
太子立刻插话说道:“公主是否曾经消失在大师眼前?请大师仔细想想,便是片刻也不能漏,这件事情干系重大,还请大师考虑清楚再做回答。”
太平说道:“刚才太子妃不是说本宫一直在回心院折磨她吗,怎么现在太子退而求其次,片刻的离开都不能漏了?莫非本宫会上天遁地,片刻就从佛光寺到达回心院,并且完成折磨太子妃这么耗时的任务?”
太子辩解道:“也许是臻儿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记错了,也许公主你只是出现了片刻,就却被她误认为是很久。毕竟她的眼睛一直被蒙着,又受了惊吓,判断有误也情有可原。”
无音大师在来之前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太子妃说今日太平公主把她抓走毒打。他直觉觉得对佛经有那么深刻理解的人,不会做龌龊的事,何况无音大师自己就是太平公主的时间证人。
无音说:“贫僧所知,公主在辰时三刻就已经入了佛光寺,一直到酉时过半才离开。公主殿下极有慧根,贫僧向公主讨教佛经,公主还劝说贫僧不能废寝忘食,还特地与贫僧共同用了午膳和晚膳。贫僧作证,公主一步没有离开佛光寺。”
太平对无音大师客气地说:“讨教不敢当,大师佛法高深,本宫受益良多。”
太子表情严肃,“大师还是再好好想想,难道公主竟然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离王是陪着无音大师来的,觉得太子的这种暗示真的是居心叵测,一整天的时间,太平公主总要解手更衣,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和大师在一起。而现在太子竟然在找这个漏洞,简直是强词夺理!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离王觉得太子如今的所作所为早已经颠覆了他对太子的曾经的印象,离王刚进宫还是个侍卫认太子为主的时候,认为他会是个励精图治的未来明君。那时离王因为太子的三言两语,就可以为了能够辅佐太子,与他共创盛世感到骄傲。
可是掀开那层粉饰太平的皮,原来太子之前的那些君子行径,都是装出来博取好感给别人看的!他早就学会了在所有人面前维护他那个形象。这一次,太子和太子妃竟然想出苦肉计嫁祸给太平公主。
这些已经让离王失望至极,离王当然不会以为是太子妃单独行事,太子和太子妃是利益共同体,太子妃一向是以太子的利益为目标。他这个曾经在太子麾下的人对这一点有更深刻的认识。
离王开口说道:“太子,你这么问不太合适,人有三急,必然都有偶尔离开的时候,莫非有人可以一整天待在一间屋子里?”
无音大师并不傻,而且比大多数人活的都通透,太子的威胁和倾向已经很明显了,换做是贪生怕死,怕得罪下一任帝王的人,也许说会顺着太子的意思。可是无音大师并不是那种审时度势为自己之人,他说:“贫僧可以确定,公主并未离开过佛光寺。”
太子却不接受这个说辞:“荒谬!公主必定中途离开过,而大师没有注意,否则太子妃这一身的伤是哪来的?臻儿一向贤淑孝顺,难道会平白无故的污蔑公主?还请父皇明察!”
皇上一直静静听着他们的争执,并没有发表个人意见。
无音大师对看起来很虚弱,像是受不住这些盘问而垂下头的太子妃说:“太子妃请听贫僧一言,执念太深,会作茧自缚。恶由自己做,又由己污,己不作恶,自得清净。”
李隆基怒了:“你敢污蔑太子妃,不怕触怒本太子?”
无音大师说:“生本无偿,何来惊惧。一念之正,百邪隐退;一念之差,万劫俱来。”他前一句话说自己,后一句话确实在对着太子妃说。
太子妃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有已经被看透的错觉。
无音大师在武皇在位的时候就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得道高僧,还常常被请进宫宣讲佛法。当今皇上甚至明知道他喜欢云游四海,仍然让他主持佛光寺。
所以无音大师的人品是十分可信的,如果公主当时不在场,老和尚绝对不会帮太平撒这种谎。这点皇上还是绝对相信的。
那么究竟谁是谁非,已经不言自明。皇上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本就心虚,更不敢和他对视。
太子还想说什么,皇上打断他:“三郎!不要再为难大师了!”
事实已经很明显,无音大师说太平公主一整天没有出过佛光寺。太子妃就说太平公主曾经在回心院亲自对她拳打脚踢。大师那边站着太平公主呢,两人的信誉叠加在一起。皇上明显还是很相信无音大师的说辞。
皇上问道:“臻儿,你身上的这些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太平说:“本宫也很想知道,本宫只打了太子妃一巴掌,为何她的脸上会有数个巴掌印?还有额头上的伤,还有浑身上下的青紫……刚刚到底是哪位太医为太子妃诊治的?皇兄不如像上次一样,召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来给太子妃会诊一次。”
皇上正要点头,太子已经匆匆拒绝,“不劳姑姑费心,臻儿只是皮外伤而已,伤口已经处理,不必劳师动众。”
太平公主对王臻说:“你是当朝太子妃,未来的国母,太医给你会诊治病,怎么能算得上劳师动众,应该是他们的荣幸才对。还有太子妃你不必心虚,本宫记得今早相遇的时候太子妃的气势可是一往无前。不过,那些严重又莫须有的指控却让本宫耿耿于怀。我思来想去,太子妃似乎是把太子在朝政上遭遇的困难都怪罪到本宫头上,以为是本宫指使,还是以为本宫故意给太子使绊子?且不提这些国家大事涉及到的复杂方面你能不能弄得明白,单单是目无尊长,口不择言这一点,就足够本宫出手教训,只是一个轻轻的巴掌,让你冷静冷静而已,这不过分?谁能想到,天还没黑,太子妃就能弄得自己一身是伤,全都赖在本宫头上,本宫经历这么多朝,未见过这等奇事,还真是大开眼界。”
一听太平公主说要会诊,太子妃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想到上次的会诊是证明了她不能再生育,她就对太医会诊有了阴影。更何况这一次这所谓的‘一身伤’也是刻意安排出来的,若真的要太医来会诊,岂不是马上就穿帮!太平公主接下来的话夹枪带棒,让她难以招架。太子妃只能做出一副本就受足了惊吓和虐待,之后又不堪重负的样子。
太子连忙一副爱妻的好丈夫形象:“姑姑你快别说了,没看到臻儿已经十分虚弱了吗?”
皇上说:“还是即可招太医来会诊。”
太子忧心地说:“父皇,太子妃身为女子,受的都是皮外伤,怎么能让那么多太医诊治,之前也是让医女帮忙看的。”
太平走上前说:“如果太子和太子妃对太医这么抵触,不如让本宫先看看,本宫也略通医理。”
他们没人听说太平公主还精通医理,毕竟每日争权夺利就够耗费她心神的了,哪里会浪费时间去学医术,以为她这么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太子已经坐在床边护住了虚弱的太子妃,安仁殿还有谁能拦着太平公主,所以她已经毫不费力的走到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撩开了太子妃的袖子。
太子十分紧张,“你干什么?!”看清楚公主的动作,他却没有真的拦着。
所以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太子妃的手臂上青紫遍布,一看就伤的很重。
李隆基在心里暗暗得意,太子妃受了重伤,大家都看到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难道会是自己人毒打的不成?
太平没有理会他,而是认真的看了看这只胳膊,“这么多青紫,想必不只是手臂上,其他地方也有,的确很像是伤痕累累,不过……”
太子和太子妃都是心中一紧,却掩不住的得意。
皇上问:“不过什么?”
太平说:“不过听说误涂漆树汁也会起到这样的症状,初始时浑身青紫,严重的还会起满疹子,像得了麻风病一样。”
“漆树汁?”
“麻风病?”
本来对太子妃的遭遇十分同情,还在嘘寒问暖的淑妃和贤妃动作都是一僵。
皇上始终沉着脸,自从踏入安仁殿他的表情就没有轻松过,“来人,传太医。”
皇上再次亲口说了要会诊,太子也不好再反对。
安仁殿中的气氛有些宁滞,在沉默等待的过程中,太平还在给众人科普:“涂了漆树汁,大多数人的皮肤看起来会很吓人,像受了重伤,或得了重病一样,民间有的地方会流传。宫中的确没有这样的例子,因为宫中没有种过漆树,若要用在谁身上,要从宫外带进来才行。”
不一会儿,太医到了,就算这一次太子面露祈求之色,皇上也没有心软不让检查。因为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要查出真相。皇上不能容忍有人在宫中对太子妃滥用私刑,就算是他最亲近的皇妹也不行!这种行径无疑已经触犯了皇上的底线,若一人只手遮天,连太子妃都敢对付,已经动摇国本。另一方面,如果有人栽赃嫁娲,自导自演冤枉太平公主,皇上也不打算姑息,国君的继承人如果品行不过关,这也是件大事!
知道是来给太子妃会诊,所有的太医几乎都带着医女来,当然不存在不方便查看的问题。会诊下来,出结果也很快。
太子妃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竟然真的是漆树汁引起的症状!只有脸上的巴掌印和额头上的一小块撞伤是真的伤。而所谓的虐打重伤,只是会有一些轻微痛痒,就算不做治疗,三天之内也必然会全部消退。
禀告之后,皇上让太医还有所有无关人等退下,只剩下几个皇室成员。
事情到了这一步,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明显对太子和太子妃十分失望,却没有立刻拂袖而去,还想听听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的解释:“三郎,臻儿,你们给朕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滔滔不绝兴师问罪的太子李隆基,此时只觉得哑口无言。
曾经觉得天衣无缝的设计,没想到这么快被拆穿。证据已经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他开口狡辩,也许父皇会更加反感,但是让他主动承认,说这一切是为了给姑姑下套,那他丢不起这个人也承担不起后果。
如果陷害太平公主的罪名落实了,父皇日后会怎么想他,是不是对他失望至极?甚至有可能动摇太子宝座。
让人觉得意外的是,一向爱憎分明的太平公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意,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似乎十分有耐心等着太子二人给出解释。
此时此刻,只有太子妃能完全能体会太子的心情,她心中也闪过无数个念头,暗自咬了咬牙,生怕太子先开口,立刻抢着说:“这一切都是臻儿的错!”
皇上:“哦?”
太子也惊讶地看着她,目露震惊和藏得很深的感激。
太子妃声情并茂地说:“是臻儿最近总是心神恍惚,有的时候下一刻就忘了上一刻在做什么,臻儿怕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一直不敢说。又因为最近三郎在朝堂上遇到了很多麻烦,导致臻儿更是紧张,甚至竟出现了幻觉,以为是姑姑残害臻儿。臻儿现在已经清醒了!才知道这一切跟姑姑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臻儿病得太重,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误沾染到了漆树汁才弄成这样,一切都是因臻儿而起,都是臻儿不好。请姑姑看在臻儿病得这么重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
太子妃也算是受了太平公主提醒,太平之前就说她心神失守,所以才说出疯言疯语。电光石火之间她想到这样的借口,而她不久前才流产,失去皇儿又完全不能生育,说她受了这样的刺激病重,倒是也说得过去。
太子反应过来,急道:“臻儿,你病了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们夫妻一体,无论好坏都应该共同承担才对,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贤妃说:“是呀,怎么能够讳疾忌医呢?”
皇上叫来太医询问,太医又给太子妃诊了半天,望闻问切,做了各种检查,也没看出什么具体的病灶,但是这牵扯到幻想脑子之类的事,的确是肉眼难辨,太子妃又言之凿凿,他们也不好全盘否定。最后只能模棱两可地说道:“按理说,太子妃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受了重大刺激,一时迷了心智产生幻觉也并不是全无不可之事,医书上也的确有记载过这样的事。”
皇上听了之后,不置可否。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皇上身上,等他作出判断之时。
太平说道:“皇兄,我曾经研习医理,的确是有一种被害妄想症状的病人。”
皇上说:“被害妄想症?朕怎么从未听说过,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切。”
太平说:“不错,被害妄想,时刻幻想着厌恶之人要对她不利,心神总是处于紧绷的状态,我看太子妃很符合。而且,按照今天的情况看,她在这类病人当中已经算是特别严重的,甚至自己模拟出被害的场景。她病的这么严重,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无法痊愈。为了三郎的安危着想,要不要把臻儿单独看管起来,以免她再发病伤及三郎。”
太平公主竟然在得知自己被冤枉后没有讨伐太子妃,而是句句为他们着想。皇上对太平的态度很满意,认为身为镇国太平公主就该有这样的气度,皇上当然也不想几人相互指责,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沉吟片刻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太子妃生了这种病的事儿还是先瞒着,毕竟影响不好,着太医们倾力治疗。安全起见,三郎就先搬去武德殿。以后半年,没有得到太医院太医说已经治愈,太子妃还是尽量不要出来。”
这就是说禁足半年,而且到时候能否放出来还要看情况。
话倒是让太子妃圆过去了,皇上信不信就另当别论。不过,单看这个处罚结果,已经盖棺定论,这一切与太子无关,只是太子妃心神不宁,精神恍惚产生幻觉,才以为是被太平公主伤害,实际上是她自己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还险些冤枉了别人。
皇上仁慈,没有追究太子妃恶意陷害太平公主的罪责,只是让她关起门来养病,已经是格外恩典。
只不过,这以后太子妃的名声说出去就不好听了,虽然大家说的委婉,可是这与失心疯又有什么分别?若是被朝中的大臣知道了,堂堂大唐的太子妃竟然有这迷心之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病,日后是否真的可堪为一国之母?
当然,这是以后太子或者是皇上需要操心的事儿。今天要做的是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去,如果太子妃没有当机立断,自己站出来承担一切的话,若是牵连到太子,事情才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怜惜地看向爱妻,仿佛对她的牺牲觉得万分抱歉,更觉得太子妃识大体。
太子妃有太子这样怜惜安抚的眼神,有一瞬间觉得都值了,至于以后,她还不敢去深想。
太子妃如此自黑,甚至说自己脑子和心神有问题,无疑是要把太子清清白白的摘出来,她这么做才是明智的。如果她等着太子找理由掩饰,或者干脆承认夫妻俩演了一场戏嫁祸给太平公主,那是王臻绝对不会做的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太子的附庸,只有太子保持住脸面名声,登上皇位,她才能实现理想,太子若是不能登位,她就什么都不是。
若是等着皇上发落太子,那她这个太子妃自然也讨不了好。
可是如果把太子摘干净了,那就算她暂时受点委屈也值得。只要太子在,日后太子妃就还有翻身的可能。他们是患难夫妻,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太子妃对太子如此好,太子日后想起来都会记得她的恩情,登记之后只会对她更好。何况太子早就承诺过,这一生只会有臻王真一个皇后。
太平公主最不喜欢看到这对自以为是的夫妻表演恩爱,总觉得他们假的很,当然,作假的最高境界是先欺骗自己,太平仿佛不经意地说道:“那这座安仁殿就留给太子妃单独住好了,她要养病,需要清静。像孙良娣这类的太子的姬妾们,就跟在太子身边照顾,太子如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开枝散叶。”
皇上说:“正该如此。”
所以皇上不仅给太子迁了个宫,而是把安仁殿所有人都牵走了,除了太子妃和贴身侍候太子妃的人,任谁都想得到,日后安仁殿会很冷清。
发生这样的尴尬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正好公主和皇上转移了话题,贤妃和淑妃就顺着说太子应该开枝散叶了,畅想不久就有小皇孙来缓和气氛。
唯有太子妃苦果自己咽,她自己清楚她这一次的牺牲有多大!搞砸了这件事没有把姑姑赶走也就罢了,反倒让太子在皇上那留下了坏印象,最重要的是,那个孙良娣要出头了!之前太子妃用尽各种手段一力阻止太子与孙良娣见面,阻断他们发殿感情,现在她要被禁足半年,什么破坏都不能做,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和别的女人培养感情生孩子!
宫中美女无数,没有了她的压制,除了孙良娣,太子是不是还会有别的女人?也许等她能够解禁出来,太子身边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那她牺牲了这么多,又是为谁做嫁衣裳?!太子妃想到日后种种,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才真的有悔不当初之感!她要算计太平公主之前,怎么没好好想想能否承担得起失败的后果?
就在太子和太子妃心思各异,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的时候,太平突然郑重地跪到皇上面前:“皇兄,皇妹有话要说。”
皇上一惊,不明白她为何行此大礼,“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太平竟然说:“宫中种种事端,虽然并非我所愿,可是归根结底,是因太平而起,太平自请退居封地蒲州,永不回京城,请皇兄允许。”
太子和太子妃突然间僵硬了,这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吗?太平公主为什么突然自己下了这个决定?
皇上惊讶道:“什么?你要去蒲州?可是你从来没去过那儿啊!”虽说是封地选的是富饶之地,可是都离京很远。太平公主金尊玉贵,自然从来没有去过封地。
太平说:“本来今天的事情,太平也很惊讶,却没料到太子妃因为我已经病的这么重,导致沉疴难返,都说夫妻一体,妻急夫所急,恐怕太平也成了太子的心病。太平这才发现,三郎和臻儿往日对太平误会颇多,才会弄成今天这样,太平难辞其咎啊。”
她若是不这样说,不及时自我检讨,恐怕以后皇上想起来,会把这件事怪在她头上。毕竟人大都是同情弱者的,不论今天谁对谁错,太子妃率先示弱,主动承认病了,一想起来她就是个病殃殃而且被禁足的形象,难免皇上心中天平不会歪向她。
皇上说:“无论是太平还是三郎,都是朕最珍惜的家人。人生不走回头路,亲情不留隔夜仇,朕希望通过这次教训,你们从此误会解开,共同匡扶朕治理大唐,不再有分歧,你怎么会想到要走呢?”
太平说道:“这么多年来,父母手足相继离世。皇兄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仅视你为兄,更敬你如父。但是我知道,我的存在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就算家人并非有意这样想,却架不住门下小人以及依附势力的挑拨离间,只要我继续呆在皇宫,他们就会继续寻事生非,这个家就会永无宁日,太平不想拖皇兄的后腿,这才选择离开。”
太子很想冷笑,太平公主所谓的小人根本不是指他手下的那些人,恐怕这指的就是他这个太子。他与太平公主对立已久,自然立刻就听出来她的话外音。
皇上听了这些却十分难过,说:“太平你别这么说。”
太平说:“太平不想家无宁日,更不想同室操戈,我可以做的唯有离群所居,退居封地,奏请皇兄恩准太平离宫!”
皇上毫不犹豫地说:“不可以!”
太平说:“我离开那些人就不会再制造事端,皇兄也不会左右为难。”
皇上说:“朕绝对不会允许你贸然离开!”
“皇兄!”
皇上激动地说:“不必再说了!你说过视我亦兄亦父,我又怎么能舍得让我唯一的亲妹妹漂泊远方!”
太平仍然不为所动:“你还是让太平走,家和才能万事兴,皇宫更需要祥和之气。”
皇上知道太平一向说得出做得到,紧紧的拉住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她真的跑出宫到蒲州再也不回来。皇上认真的对太子说:“三郎,日后你要规行矩步,万事不可以违背姑姑的意思,你们再也不能惹太平生气,听到了没有?”
李隆基今日与太平公主的交锋中已经一败涂地,这个时候皇上有任何要求,他自然都要答应下来,就算皇上让他日后万事忍让太平公主,他也无法反驳,只能不情不愿的认了:“儿臣遵命。”
皇上说:“太平你听到了,三郎保证再也不会与你作对。在朕有生之年,绝对不许你再提退居封地之事,这是圣旨!你要遵从。”
皇上都已经摆出皇上的身份下圣旨了,太平也只能妥协。太平公主不去看太子铁青的脸色,也严肃认真地说:“谨遵圣命!”
皇上已经说出那样的话了,在他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让太平公主退居封地,那太子之前打的盘算便土崩瓦解,一切安排都是白忙活。不仅没有赶走太平公主,反倒让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牢。
皇上的态度之所以特别坚决,如此信重太平公主。与太平到来之后的经营有关,投靠她的人并非名枪执仗地在朝堂上拥护太平公主,而是把大多数势力转向暗处。所以在如今的朝堂上,公主的势力不明显却扎根更深,难以动摇。
而且皇上登基以来,对她深为倚重。特别是在皇上对太子尤为失望的现在,皇上更不想太平公主离京,让已经产生信任危机的太子一家独大。
太平最后的这一招以退为进,可以说是发挥出了预想中的效果。
安仁殿门外面,离王和任三恕站在一起,两人特地避开了旁人,低声说着话,离王说:“太子的行事越来越匪夷所思,你是他的心腹大将,为什么不劝着些,还助纣为虐,帮他做出戕害无辜的事儿!”
任三恕一贯的没什么表情:“离王殿下在说什么,末将听不懂。”
离王低吼:“你少给我装糊涂!别以为我不知道,太子妃要演这出戏若是没有你龙武军帮忙她根本做不到这么多事!是非不分,善恶不明,这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龙武君吗!你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正值又讲义气的任三恕吗?!”你给李隆基卖命卖的脑子都傻了?
离王见他死不吭声,甚至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说,更加失望。觉得也许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他曾经的认知太片面,他根本就没有认清曾经与他共事的是些什么人。太子也许有仁君的一面,更多的是为了得天下权柄不择手段,任三恕对太子的确忠心耿耿,更多的却是不辨是非的愚忠。
任三恕见到离王满脸失望地离开,他也不太好受。离王是他曾经认可的兄弟,两人可以两肋插刀,可是现在却偏偏站在了不同阵营,任三恕当然是有廉耻心,也是十分正直的,不过,太子说的对,为了成大业,有的时候就要不择手段。
太平公主的存在只会使政局紊乱,干扰太子统一朝政大业,所以除掉她是势在必行,无论用什么方法。太子总是说,大唐已经经历了几场女祸,女人当政就是祸乱伊始,不能再有下一次了,所以有些事情任三恕做得无怨无悔。比如这次帮太子妃制造证据,还有把她绑缚起来,都是他带着龙武军出的手。
只可惜众人忙活了这么久,不但没有达到赶走太平公主的目的,恐怕经过这次,皇上对太子也会有不满。这番设计,可以说是完全搞砸了。
事情的后续就是太子带着孙良娣搬离了安仁殿,太子妃却闭宫不出,美其名曰说是要闭宫养病。这幕后的真相并没有公开。
不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太子刚刚搬走,宫中就已经出了好几个版本,事情的起因经过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太子妃从此要失宠了。
处理了外面的事情之后,太平关起门来处理自家事。
在她身前跪着的正是曾经的公主家令秦淮。
太平说:“金丝手帕是你拿给太子妃的。”太平用的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局。
秦淮早在听说太子妃禁足安仁殿之后就已经手足无措,知道事情要糟。此刻太平公主兴师问罪到她头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正待分辨几句,就听到太平公主说:“本宫养你这么多年,对你信任有加,也从未亏待过你,就算是养一条狗也养熟了,没想到却养出一只白眼儿狼。”
秦淮毕竟伺候多年,知道既然公主已经定了她的罪,辩解无用,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想让太平公主想起往日主仆的恩情,放开一马:“秦淮知错了,秦淮知错了!请公主开恩,饶我一命。”
太平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本宫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交由你去做,如何处理叛徒,你自然是加轻车熟路,你自己去领死。”
秦淮自然知道公主的规矩,背叛主人那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她痛快一点儿还能死的干脆,祸不及家人,否则的话,若真惹得公主迁怒,等待她的就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她所有在乎的都会化为乌有,消失于世上。
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后悔,不该受到蛊惑背叛公主。她没想到跟在公主身边多年,她的背叛公主连问都没问原因,好像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事实上,对公主来讲,她的确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走了她一个,会有无数个忠心的奴才前赴后继,要顶上她的位置。
而她曾经的那个位置,除了在公主面前,的确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现在才想起来,自从公主把她放在宫外之后就已经对她疏远了,枉她还在公主府作威作福,耍家令的威风,却原来早就被公主放弃,恐怕在她的忠心动摇的瞬间就已经被公主察觉。
就算是十分艰难,秦淮自然还是选择自己去领死这条路,虽然她心中一万个不想死,却知道两相比较,这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至少可以死个痛快!
却没想到太平对等候在一旁的侍卫说:“凌迟之刑,叫上千秋殿以及公主府所有人去观刑。”公主府是建有私牢和刑室的。
秦淮已经腿一软晕了过去,太平却想着不能浪费机会,虽然她自认千秋殿上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不影响她适当的立立威,给众人紧一紧,那样下面的人才不会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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